人不可貌相,切身体会过少年人的‘莽撞’,桃鸢不敢吵醒她,万般谨慎地自她怀抱挣脱,很是费了番功夫。
怀中空落落,陆漾抱着锦被侧翻身。
理好着装桃鸢回眸看她最后一眼,终是惦念着那点露水情缘上前为她掖好被角。
她不知说些什么,便是说了这人估摸也听不到。
指腹顺着心意擦过陆漾白嫩嫩的脸,微抿的唇。
触感温滑,她笑了笑。
夜里看不太真切,睡醒再看,这等精养长大的人哪里会是‘小叫花’呢?
说不得是哪户富贵人家倍受宠爱的小主子。
坑害她的人存着折辱她的心。
桃鸢站起身,掸掸衣袖绕过石像。
与如此纯良好少年春风一度她并不觉得是折辱。
便是亏了,好像也没亏太多。
桃鸢捱着酸疼头也不回朝外走,轻轻一推,门开了。
她嘲讽一笑。
果然。
费心筹谋意在毁了她的清白身。
清晨的光线温柔照耀,照在女子雪花银纹的白衫,泛起明明灭灭的清辉,裙摆下方漾着极细银线绣出的水波,真就应了那句诗文——水光潋滟晴方好。
她不急着走,修长的脖颈微扬,定在庙门口为没睡醒的人安安静静守了片刻。
山风忽来。
与山风一起吹来的还有人群越来越近的呼唤声。
桃筝领着下人走在最前方,一副关心长姐的作态,任谁都说不上不好。
水患方歇就火急火燎往山上寻人,不是姐妹情深又是什么?
眼看晨光明媚,她步子加快,所去方向刚好是破庙!
“小姐!小姐你在哪?”
桃鸢身边的婢女大声呼喊,寒蝉喊得嗓子都哑了,急得欲落泪。
“山下闹灾,想活命只得往山上避难,莫要灰心,阿姐定会安然无恙!”
桃鸢不在,一向不起眼的桃筝隐隐成为一行人的主心骨,得她鼓舞,桃家的随从仆役皆打起精神来。
“小姐?小姐?”
“大小姐——”
“我在这。”
天色晴朗,草木繁盛,桃鸢一袭白衫翩然而至。
看清来人寒蝉骤然惊呼,拔腿跑过去:“小姐!”
她不敢去抱桃鸢,跪在大小姐脚下直呼谢天谢地。
看清嫡姐的刹那桃筝面色一僵,只因那人通身气派,一个‘失踪’整晚的人看起来比在场所有人都要优雅体面。
这和她预料的不一样。
大不一样!
究竟哪里出了问题?
经此‘大难’依旧没斩灭她世家嫡长女的清高卓然。
可恨!
她暗咬银牙。
找到了人,无论护卫、奴仆脸上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桃家乃京都数得上名号的庞然世家,世家重嫡长,倘大小姐有失,他们万死难赎其咎。
“阿姐?阿姐你没事,这太好了!”桃筝喜极而泣。
寻常时候庶妹‘真情流露’,看在她身世可怜的份上桃鸢愿意给她两分薄面,然而现在……
她不动声色看着桃筝唱独角戏,桃筝竟也不觉尴尬,演得和真的似的,小白花楚楚可怜:“阿姐,我们找了你好久……”
她小心翼翼觑着桃鸢,脸色满了担忧:“阿姐,你、你没事罢?”
一夜未归,总要有个下榻的地儿,是一个人睡还是陪旁人睡,谁知道呢?
说者有心,听者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