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端甚至觉得,他比直接做坏事的人,更坏。
赵云梁又问赵尚清,“苗远江给我下\毒的事,你知道吗?”
赵尚清额头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刘小姐走了之后,我才知道的……”
这不算说谎话,事实就是他对苗远江会做什么隐约有些猜测。但他没想到苗远江会真的下手。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跟刘安琪结婚?”赵云梁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却并不需要在场的谁来回答他。他微微一停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因为苗远江一直在盘算让他的一个堂妹爬上我的床。我没那个精力去防贼千日,只好另外选一个脑子简单的人来做挡箭牌。”
李云端听到这种说法,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才对了。他转头看了看霍冬桥,却见他板着脸,好像小学生在听教导主任训话。
赵云梁苦笑了一下,“我没想到的是,我好拿捏的人,别人也好拿捏……这个女人帮他做了不少的事。当初黎华给云端下药,就是通过刘安琪得到了苗家实验室里秘而不宣的特殊产品。”
赵尚清知道李云端在赵云梁心中是有分量的。现在听到赵云梁翻起了旧账,顿时又有些慌张,“这个……我不知道……”
赵云梁没有出声。
苗家实验室里有这样的药,知道的人并不多。跟苗家有合作关系的顾松教授大概有些猜测,但他在苗家的科研团队里属于边缘力量,并没有进入核心圈,所以没有太多机会了解苗家内部的事情。
赵尚清知道在赵云梁面前,他的黑历史太多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才好,垂头丧气的缩成一团,等待惩罚的到来。
赵云梁慢慢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让他失望的儿子,“你应该知道,苗远江已经彻底完蛋了。他挪用的金额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对你做什么。而这些毫无人性的试验……停下来吧。”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太过沉痛,赵尚清一下就被他戳中了,像条大狗似的呜咽了两声,“我听你的,都不做了!”
“你爷爷一心想把整个赵家交到你的手里,”赵云梁说:“他是想看到你把赵家发扬光大,而不是拖着整个赵家进地狱……你不要辜负他。”
赵尚清一下哭了出来。
赵老太爷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噩梦般的存在。但他对于赵尚清来说,却是这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
赵云梁的眼圈也微微泛红,“那些试验都关闭。那些受害人……该赔偿赔偿,该道歉道歉,该承担的责任都像个真正的男人那样承担起来……你手里的产业,我要重新整合,剔除掉所有跟医药联合会沾边的东西,然后……干干净净的交还给你。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赵尚清憋着眼泪,连连点头。
“赵家,我说的是完整的赵家。所有的产业,以后都会交给你。”赵云梁叹了口气,声音也变得柔软了起来,“你要守好它。至于你弟弟……我有一些私房钱,这些年拿去投资也多少赚了一些,我会把这些钱留给他傍身。他已经签了协议,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尚清,我已经为你做到了这一步,该铺的路都已经铺好了。你自己想想你应该怎样当这个大家长?”
赵云梁说这些的时候,心里并没有把握说服李云端收下他在境外的那些财产。但他不能不说,因为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他必须提前把话说清楚,绝不能让赵尚清觉得他爸爸的那些私房钱也是他的。
他为两个孩子都各自做好了安排。为了打消赵尚清对李云端的猜忌,还逼着李云端签下了那样的协议。
虽然从明面上看,李云端无疑是吃了亏的那一个。但实际上他能够得到的那部分财产并不比赵尚清得到的少。
赵尚清并不知道他爹正在盘算怎么能让小儿子收下他精心的安排。事实上,他完全被赵云梁的一番话打动了。
又是感动,又是羞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复杂到他自己都难以分辨。
赵尚清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揉成了泥。
他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狼哭鬼嚎的喊爸爸。
李云端靠在霍冬桥的身边,忍不住望天翻了个白眼。
真是便宜了这个人渣。
但他还能怎么做呢?总不能在同样的地方,再干掉他一次。而且现在的赵尚清,也确实还没有坏到前世临死之前的那种程度——这个实验室的工作,也还没有进行到前世他临死之前的那种程度。
而赵云梁的心思,跟他接触了这么长时间之后,李云端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赵尚清,他都抱有一种深刻的愧疚心理。
李云端知道赵尚清的身上并没有什么确凿的罪名,就算真要跟他死磕,大概也没办法把他送去坐牢。
但他心里就是不舒服。
被这样的一种心理所驱动,李云端冷冰冰的开口打断了面前的父子俩正在上演的“浪子回头”的恶俗戏码。
“他要是有朝一日,又跟类似于秦伟川这样的人勾结在一起呢?”
赵尚清一下抬头看了过来,目光中有些惶惑,也有对李云端落井下石的愤怒。
赵云梁却觉得这个问题真是问到了他的心坎上,他正要说这件事呢。
“赵家的产业整合之后,尚清仍然拥有这部分产业的管理权。但我会做出必要的安排。比如,一旦尚清违背了我们的约定,赵氏集团将收回所有的管理权。换句话说,整个赵家的当家人,有可能换成尚泽、尚北……你将什么都没有。”
赵尚清脸上青一块红一块,更多的却是对这种限制的气恼,“我说到做到,不必威胁我。”
赵云梁摇了摇头,“为了让大家都放心,约束和监督都是必要的。”
赵尚清不吭声了。
离开地下实验室的时候,李云端对赵云梁的安排还是有些不满。
霍冬桥这个时候反而想开了,小声的劝他说:“你们最大的敌人是医药联合会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不是自己家人。再说,没有苗远江,赵尚清心理上的依赖会转移到赵云梁的身上去。这也是好事,至少赵云梁这个人三观还是有的。不会做那样丧尽天良的事……”
他说的这些,李云端心里都清楚。但他还是觉得不爽。
“赵尚清可恨,但是罪不至死。”霍冬桥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他还没来得及对你造成什么伤害,你也犯不上恨他……”
李云端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在后面的赵云梁和赵尚清,眼里流露出深刻的厌憎,“我曾经被他抓到这里。就是这个实验室。我一直不知道它建在哪里……现在我知道了……”
霍冬桥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在这里关了大约三个月……或者四个月吧,我记不清了。他们在我身上做了很多实验……我死的时候,腿是瘸的,眼睛也快瞎了,全身上下连块完整的皮肉都找不出来。”
霍冬桥已经完全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