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你一把年纪身体大不如从前,冒雪太危险啊。”
“死不了,作孽太多,老天就是要我尝遍报应,不会轻易收我的。”
苏凌听到这里也不想多听了,故意在院子里弄出脚步声。
屋里声音戛然而止。
就像史香莲说的,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已晚。
苏凌走进屋子取了脉枕,无视落到身上的两道探究的视线,一声不吭地出去了。
这院子是在太臭了。
茫茫厚雪都掩盖不了的臭。
他张大嘴巴,狠狠吸了口冷气。
结果吸得太急,冷气嗖地窜入咽喉刺入肺腑,冷热纠缠乱蹿,冷不丁地呛出声。
“咳咳……”
“娘,你看,小凌哥也吸雪,他是大夫都这样做,说明不会风寒的。”
孩子的沮丧脸指着猛张嘴吸气的苏凌立马放晴。结果话刚落,就见人咳红了脸。
苏凌觉得好傻好丢脸。
他捂着胸口眼里咳得泪花花的,艰难摆手开口道:
“不,我是用实际行动告诉你,这样会染风寒。”
那妇人笑着道,“凌哥儿,真是用心良苦啊。”转头又对着孩子道,“你看小凌哥都咳嗽了,下次再这样罚你下跪。”
小孩子一脸不情不愿的走了,苏凌一下子弯腰蹲下地,手使劲儿揉着胸口。
冷气入肺像食物岔气一样难受的厉害。
苏凌接连咳嗽几声,感觉耳膜被嗓子里的气吹鼓起来,嗡嗡的模糊发响。
咳得太厉害,眼里的水光都晃出来了,眼角通红通红的。
雪开始大片大片落下,苏凌捂着胸口屏气良久,发白的手指终于开始松了点。
他缓过神来,才发觉背上有一只宽大的手掌在缓缓给他顺气。
苏凌抬头,一把青烟纸伞撑在他头上,雪沫从眼前绕过。
“刈哥。”声音咳嗽得带着哭腔哑意,细听又有点委屈巴巴的。
“怎么哭了。”苏刈牵着他的手把人扶起,然后捡起地上的箱子。
苏凌眼底饱含的水光,好不容易息了动静。此时经这一问,又带着一股冲劲儿流了下来。
止都止不住。
他低头觉得不可思议,指腹抹了下嘴角的液体,往嘴里咂巴了下。
咸的,热的。
这个认知让苏凌眼泪刷得又冲了一波,他眼泪汪汪望着苏刈:
“我真没想哭。”
“呜呜呜,我就是止不住。”
可怜兮兮又和自己较劲儿,努力吸着鼻头眨巴着眼,想憋回挂在眼眶上的泪。
苏刈看着他水雾颤颤的眼底,委屈的招人怜惜又下意识激发骨子里的侵略。
“没事,阿凌哭完,回家一样还得喝姜汤。”
苏凌哭得更凶了。
明明他并不是因为姜汤哭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像是夏日置身河水中,细浪轻柔拍打着脚丫子;这种不带悲伤、痛苦、只想发泄流泪的哭,好像很舒服。
源源不断涌出外溢的泪水,像是排除了体内沉疴旧疾,令人心身舒畅。
苏刈牵着他手,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视线被雪花模糊,感觉整个人浸泡在温暖的泪水中。
他晃着苏刈的手,哽咽细呜道,“我不要喝。”
“撒娇也没用。”
“呜呜呜,我就是不要。”
“那我喂你。”
“嘴对嘴的那种?”
“嗯。”
“那勉强吧。”苏凌呜咽停了,想了会儿道。
“那阿凌为什么哭?”
“你好烦,我忙着哭,没空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