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放眼望去,满桌菜肴竟全都极合他的口味,无一例外。
……这第二顿下了毒的饭菜,竟装扮成了糖衣炮弹的模样?
——
沈摇光随便吃了几口饭后,就重新躺回床榻上,静静地等待着如白日里那般疼痛侵袭。
但是,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他竟清醒如常,身体也没有半点异样。一直到他因着身体虚乏而昏昏沉沉、困意袭来,预料的痛苦也没有降临。
只是,他向来习惯独寝,身侧从不能有人的习惯,却是从前世带来的。
他此刻昏昏沉沉,却因着房中多出了一个人,怎么都睡不着。这对一个身体极其虚弱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像是躺在钝刀上,一点一点消磨生命似的。
难道真是他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商骜又要这样折磨他?可他拥有的全部都被商骜夺走了,辛苦练大的账号也被商骜废了,现在再来这么幼稚地折腾他,没必要了吧?
沈摇光别无他法,就这么躺着数时间,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床边传来了衣袍摩擦的簌簌声,像是有人站了起来。
“我就在隔壁,别想着再往哪里逃。”那人说。
原来这人在此
处枯坐到半夜,就是为了盯着他,防止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秧子从高入云端的九天山中逃出去?
当真是个疯子。沈摇光侧过头去,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寝殿。
窗外,月明千里,照耀在层层雪山之上。
总算是走了。
沈摇光终于闭上了双眼。
而他不知道,在寝殿外,一门之隔,有个曾今陪伴了他无数个夜晚、让他头一次能在其他人身边安枕的人,和连绵不绝的山雪一起,静静立在如水的月色中。
——
沈摇光难得睡了个安稳觉,再睁眼时,窗外已经升起了明艳的朝阳。
他盯着头顶巨大的床帐。修真者不同凡俗之人,通常讲究道法自然,住所的色彩往往简素清雅,并不会这般金碧辉煌。
此时,金线密织的纱帐顶端那颗天地灵气汇聚的赤阳东珠,正明晃晃地提醒着他,昨日的经历并不是梦。
沈摇光抬了抬手,本该汇聚真气的指尖只能感受到经脉隐隐的疼痛。
沈摇光坐起了身。
许是言济玄医术确实高明的缘故,他今日明显感到比昨天有力气些。眼看整个寝殿中再没有第二个人,他试着下了床。
此时晨光熹微,窗外金光笼罩着雪山。他身着不知何时换上的白色中衣,踩在柔软的灵兽皮毛地毯上,在寝殿中大致转了一圈。
寝殿很大,四处都是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桌案上放着未看完的卷宗,坐塌上搭着深色的衣袍,案上的线香燃了一半,墙边通顶的大书柜上密密麻麻地放着书籍。
这让沈摇光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错觉,就仿佛在他昏迷的若干昼夜中,有人日日在此起居,只为了静静守在这里一般。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了窗外。
金色朝阳笼罩之下,殿外的广场空空荡荡,昨日守在这里的鬼兵居然一个都不见了。
放眼望去,整座宫殿矗立在山顶,除却偶尔掠过的飞鸟外空荡一片,静悄悄如一座空城。
竟无人把守?
沈摇光不大理解,昨日还要亲自守在这里的暴君,为何今日便撤去了全部守卫。莫非真笃定了他虚弱无力,决计不会离开这里?
见此状况,沈摇光一边观察着窗外,一边缓步走到了宫殿门口。
他此时确实没有修为,即便作为个凡人也称得上一句病弱。但是,绝无任何一只笼中之鸟在看见笼门大敞时,会无动于衷。
总得试试。
他抬手,按在了紧闭的房门之上。
巨大的殿门纹丝不动。沈摇光立刻察觉到,并非是他力气太小,而是这座宫殿的大门上被下了结界,将整座宫殿封死了。
果然,那位商君并不会对他掉以轻心。
他抬头四下观察起了这个结界。若他此时修为尚在,或许还能勘出其中玄机,但他此时只剩一双凡人的眼睛,除了面前紧闭的大门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能找些东西来试了。
通常修真界的结界会有两种形态,一种仅作为保护分隔之用,另一种则会反噬,若强行突破,便会受到结界的伤害,不亚于受到修士本人的一击。
沈摇光环顾四下,继而拿起手边的一只茶杯,朝着窗子砸过去。
茶杯在离窗户还有方寸之遥的地方停下,像是撞到了虚空中的一面墙。但那墙壁却没有将茶杯撞碎,下一刻,茶杯应声落地。
竟也没碎。
沈摇光走上前去观察那茶杯,才发现那茶杯虽看上去是瓷器,却有种瓷器没有的通透。仔细看去,里面灵光流转,分明是拿用来做法器的灵玉做的。
也不知是那位商君防他自尽,还是怕他被伤到。再环顾这间寝殿,沈摇光才发现,整座寝殿
中竟找不到一件再能拿来试验结界的物品。
他再次看向那被无形结界阻挡住的大门,犹豫片刻,便再次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