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面面相觑, 就连方守行都拿不定主意,将目光投向了周围的几个长老。但这些长老从来都是听命行事, 在这样的时候, 怎么会给他建议呢?
而听见这话的沈摇光, 神色也微微一变。
不会的……不会是商骜。
且不说商骜杀一个普通弟子做什么, 单说上清宗的护宗大阵,只要是尚未飞升成神的修士, 都很难突破,即便突破,也一定会有触动的迹象, 绝不会悄无声息。
更何况……
那一日, 商骜是答应了他的。
但是,众人的目光却还是纷纷落在了他的身上。
在神色各异的目光中, 率先开口的是明灯大师。
“璇玑仙尊, 关于此事, 你又作何解释?”他面沉如水地问道。
他心中自然是有气的。那日他从澄玄子那儿得了消息,机关算尽赶到了伏南山, 可非但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还凭白惹恼了玉女宫。
而他至今可都还没忘, 那日是沈摇光将他们驱离, 硬要独自处置商骜。
听见他这话, 众人面上的神情更精彩了。
“我并不知情。”沈摇光毫不犹豫地答道。“还需立刻探查那弟子尸身, 才能做决断。”
听见这话,明灯大师意有所指地说道:“难道这一次,璇玑仙尊还要独自处置这件事吗?”
沈摇光眉心凝了凝,没有言语。
片刻的沉默之后,有人出声解围:“罢了,大师,想必这也是上清宗和缥缈山庄之间的私事。”
在场的不少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们前来上清宗是为了参加三界祝礼,不是为了淌这浑水的。
明灯大师面色难看地闭上了嘴,却还是不死心,又问道。
“是了,那么池二公子可有什么疑问吗?”他道。
众人的目光又落在了池堇年面上。
沈摇光看去时,就见池堇年紧紧盯着他,目光带着一种陌生的冰冷。
他正出言要解释,就听得旁侧传来了赵元驹的声音。
“罢了。”他说。“多说无益。既然祝礼已被打断,那么便先将事实查明吧。”
作为在场修士中辈分最高的大能,赵元驹说话是极有分量的。听见他开了口,方守行也忙说道:“一切但凭师叔决断。”
赵元驹点了点头,问池堇年道:“二公子,那么便先去看看逝者的情况吧。”
——
因着会场之上修士众多,于是便只有各大宗门的宗主和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老一同前往,其他弟子皆被要求在会场原处暂且等候。
而那弟子的死亡地点,竟就在点青峰附近的天霖阁。
他倒在道旁,周边并没有什么遮挡,很轻易地便能发现他。听前去寻他的弟子说,他听闻上清宗有一本他很需要的秘籍残篇,今日一早便前去借取,但此后便再没回来。
众人再发现他时,他便如现在这般。
丹田处的金丹被毁去,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真元,已经死去多时了。
众人的神色都沉了下来。
“……摇光。”许久的寂静之后,旁侧的方守行为难地开了口,低声对沈摇光说道。“那日之后,你可还有见过商骜?”
言下之意,他们已然确定了凶手是谁,只是包庇凶手的师尊还在这里。
众人都看向沈摇光,有人皱眉询问他商骜的去向,询问沈摇光处置商骜的方式,又有人担忧商骜是如何穿过上清宗的护宗大阵的,是护宗大阵有所纰漏,还是有人内应。
方守行答不了这些人的话,为难地看着沈摇光。
而沈摇光却是一言不发地走上前去,在那弟子的尸身旁边蹲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只看了一眼之后便笃定了他的死亡原因,而沈摇光却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后,抬手隔空覆在了他身上。
温和却厚重的真气缓缓包裹住了他的肉身,仔细地将他的丹田、经脉,全部检查了一番。
那日,他亲眼看着商骜抽走池莫年的真元,对当时池莫年的情状是有印象的。这弟子虽与他死状相似,但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就好像眼前的表象是被他人伪造出来的一般。
就在这时,沈摇光的手微微一顿。
他发觉到了违和感的来源。
那日池莫年的真元被吸取走时,那些真元是流经池莫年的经脉被抽取走的。修士经脉中的真元本就是有始有终,经脉向来也是按着这样的方向流畅地延伸的。这样强行吸取真气,必然会在经脉之上留下真元倒流的痕迹,被抽取真元者会如此,经脉紊乱、逆行而死的人也会有这样的痕迹。
但是,这个弟子身上却没有。
他的金丹虽被暴力地毁去了,可是经脉却没有受到半点伤害。这样的情状,只会有一种原因——那便是他的真气是在毁去金丹之后自行流失的,而非外力抽取的。
意识到这一点,沈摇光的手微微一颤,覆盖着那弟子的真元也断了。
若如此……那所谓的“隐门”,便不是滥杀无辜的商骜。
而是有人知道了商骜的秘密,才会用这样的方式效仿,从而祸水东引,让商骜背下所有的人命。
而这一切的开始,莫不是就是齐占元的死?齐占元死时他们就在附近,十有八九是商骜所为。可在那之后……死去的那些人,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