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摇光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怎么会知道?他的这个体质,从来都是他与他父亲之间的秘密。
赵元驹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外,紧接着笑出了声,说道:“你们藏得是很好,但你多久才结丹,将那金珠藏起来?即便你,还有我师兄一直小心瞒着我,但若我有心,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说到这儿,他很得意一般,叹了口气,说道:“师兄啊,他瞒着我一直到他飞升,想必怕的就是这一天。”
他看向沈摇光的眼神逐渐变成一种有些灼热的疯狂。
“我本也不想的,摇光,但是你也看到了,我闭关几十年,只落得这么个下场。你年轻,资质这样好,又有你父亲在,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过失败吧?这种滋味不好受,你师叔也不想一辈子就停在这个境界上。所以,只有你啊摇光,只有你能帮师叔。”
“师叔没办法,也是你这孩子一直油盐不进。我本想让浅霜骗你,可是她一心待你好,你也一直不肯松口答应与浅霜之间的亲事。幸而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守行这孩子,似乎早对你积怨已深。
你以为他所计划的那一切,能有这么顺利?你以为没有旁人煽风点火,他能这么沉不住气地想至你于死地?他,还有澄玄子,啊,还有那缥缈山庄和隐门。这一步一步的,若不是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被利用,师叔还没有这么容易地走到这一步。”
说到这儿,赵元驹笑了。
“摇光,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少一样都不行。”他说。
“你今日只当帮师叔一回吧。待师叔得了你的金珠,修成正果,到了上界再亲自向你父亲请罪。”
沈摇光静静看着他。
片刻,随着赵元驹手中汇聚的真气愈发强大,沈摇光轻声说道。
“有过。”他说。
“什么?”赵元驹不解。
“我是说,我有过,感觉到失败的滋味。”沈摇光说。“就是今日,就是现在。我从未感觉到我做人有这样失败过,所有我的至亲,我的好友,都想要杀我,想要踏过我的尸骸,走他们的坦途。”
沈摇光面无表情地说着,却在下一刻,坠霜剑在他真气的灌注之下熠熠生辉。
“但是我知道,从来错的都不是我,而是你们。你们贪婪,无耻,无情无义。今日你想夺我的金丹,可以。
那便折断我的剑刃,洞穿的我心脏,踏过我的尸骸吧。”
第130章
赵元驹从没想过沈摇光会反抗, 甚至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地抽出剑,要和他拼命。
缚仙阵之下,还有谁能从中逃脱?更何况沈摇光与他之间整整有一个大境界的鸿沟。修为越高深,境界之间便越天差地别, 沈摇光对他而言, 就和一只轻易便能碾死的蝼蚁没有区别。
可是,还不等他回过神来, 沈摇光便已经足踏虚空, 剑气直朝着他的方向攻来。
沈摇光的剑是玄清上神亲自教的, 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样,从来便是直来直往, 雷霆万钧,利落干脆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
赵元驹一时不察, 不慎遭了沈摇光的一记重击。幸而化形期的攻击在出窍期修士面前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沈摇光利落而又凶狠的一剑,只教赵元驹在疼痛之下后退了两步,却并未伤害及根本。
赵元驹立刻仗剑而起。
其实他要杀沈摇光很简单, 只要将缚仙阵收拢, 沈摇光便会直接禁锢在缚仙阵当中, 轻易便能化作齑粉。
但是赵元驹知道自己的目的, 他要的是沈摇光的金丹。
他不像能够织出巨网的神蛛, 天生就能跟巨网共生。他也会畏惧巨网的吞噬, 也只能借助那巨网之力,达到自己的目的。
于是,他便只能将自己和沈摇光一并关在这缚仙阵当中, 亲自杀死沈摇光, 取走他的金珠。
他凭白受了沈摇光一剑, 虽不算重,却已然被沈摇光激怒了。像是惩罚一般,他单手挽起剑花,继而随着他挥动宝剑,数十道剑气暴风骤雨般朝着沈摇光攻去。
沈摇光堪堪躲过剑雨,却还是被其中两道剑气打中,喉头顿时涌上一阵血气,顺着他的唇角流淌而下。
他按着胸口,压抑着咳了几声,才堪堪将那阵几乎将他吞噬的剧痛忍下去。
只一瞬,他便重新执起剑锋,竟直朝着赵元驹的方向冲了过去。
即便刚才乱剑如雨,沈摇光也敏锐地觉察到了。就连这样对赵元驹来说只是小惩大诫的剑气,他都小心地绕过了自己的丹田,可见赵元驹有多怕伤害他丹田里的金珠啊。
赵元驹有想要的,他没有。与其遥遥地被赵元驹凭白耗空血气,还不如在此时冲上前去,攻其不备。
赵元驹果断慌了阵脚。携着强大真气的坠霜剑铮然一声撞上他的剑时,他竟被震得手下微微不稳,握在手里的剑都晃了几下。
沈摇光也就在这样的空隙之中,剑锋一转,直刺进了赵元驹的肩胛。
他几乎灌注了自己全身的真气在剑上,全力的一击,竟赶在赵元驹抵挡不及的短暂间隙,成功地刺破了出窍期修士坚不可摧的护体真气,直刺穿了赵元驹的血肉。
滚烫的鲜血溅了二人一身,赵元驹疼痛的嘶吼声也随之传来。
“竖子小儿,竟敢伤我!”
他双目都疼得赤红,正要拔剑去刺沈摇光,沈摇光却已然拔剑抽离,以最快的速度闪到了他的身后。赵元驹章法已然乱了,只顾着在疼痛之中疯狂地挥剑,剑气杂乱无章地朝着沈摇光的方向攻来。
沈摇光知道自己抵挡不住,也承受不了。
但在这样的境地之下,他早顾不得什么保命。他一把抽出须弥芥子里的符文,一道剑气而去,直落在了赵元驹的伤处。
赵元驹的痛呼更甚。
那符文阻断了他疗伤的真气,一时间,鲜血汩汩而出,让他束手无策。
他只能一剑一剑地打在沈摇光的身上,看着沈摇光步步后退,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袍,面色渐渐白得丢了血色。
不够,还不够,他要杀了这竖子,生剖了他的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