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想都没想,快步走上前去,下意识问道:“谈朔,你哭了?”
不会吧。
虽然自己是骗了他,但只不过是偷偷进去拍几张照片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他这不是已经答应了等他一起去,怎么还哭上了。
而且这也不是重点。
更重要的是,谈朔居然还会哭?
心里带着点难以置信,何一满掩上卧室门,走到谈朔身前。
对方就坐在书桌边上,见他过来了,像是有些慌张地别过脸去,没再发出声音,只能看到小半张侧脸,勾勒出隐隐锋利的轮廓。
“你哭了吗?”
何一满眨了眨眼,又凑近了点,见谈朔始终躲着,迟疑了一秒,接着便伸出手抬起对方的下巴,把他的脸偏过来些,想仔细看清楚。
“真的哭了啊?”
——
“我没哭。”
犟不过他,谈朔似是抗拒了一下,又好像根本没打算抵抗,终于被迫正过脸来,哑着嗓子,语气恶狠狠的,说出了这会儿以来的第一句话。
的确没哭。
松了口气的同时,何一满又隐秘地觉得遗憾,暗暗想着,说起来,他还从没见过谈朔哭起来是什么样子。
虽然他平时脾气又臭又硬地像块石头,还总是不耐烦,但不管怎么样,眼泪总是柔软的,温温热热,又裹挟着无数的情绪,嘴上说不出的话,都从这里面显现出来。
“我就说嘛。”
何一满放下心来,松开手,在床角盘起腿坐好,习惯性地捏了捏被角:“这有什么好哭的,虽然我是骗了你吧,不过我们这上午刚商量好,下午就被你发现了,也不能算是……”
他嘀嘀咕咕一阵,没注意到谈朔沉默了几秒,半晌,他终于发现对方一直没接茬,这才抬了抬眼。
谁知谈朔也正在看着他,两人的视线撞上,接触到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何一满的心突然颤了颤,接着便结巴一瞬,话也卡了壳。
“都说了,我没哭。”
谈朔闭了闭眼,紧抿着嘴角,再次哑声强调,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好看,眼尾隐隐发红,因为被灯光覆上一层阴影,所以不太明显。
他咬着牙,声音很轻,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你懂什么——”
他愤愤地想。
何一满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也不知道他在发现那几张纸的时候,心中是怎样的恐惧和惊慌。
那一瞬间,他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浑身的血都凉下来,直到下意识地赶去厨房,看到对方还在时,才终于找回思绪,也重新感受到自己猛烈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击着胸膛,让他顿时清醒万分。
谈朔不敢想,如果自己今天没有发现——
如果他没有发现,也许何一满会在他毫无所觉的时候突然离开,没有任何准备就消失不见,再也不回来。
何一满不懂他的不安,甚至根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于是在面对他的焦躁和后怕时,难得地有些无措,但还是顺着他的话开口:“对不起嘛,下次肯定不瞒着你,你……”
他想了又想,脑子里却突然闪过一句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说法:几百句安慰的话,都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有用,于是立即噤了声。
暗光下,谈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眼尾发红地盯着他看,眉尾的疤痕在光下浅淡几分,却因为严肃的表情,显得人有些凶狠。
他原本心里发堵,下一秒,却在被何一满伸手轻攥住衣领时,暴躁的神色微微滞住。
直到感受到唇上温热的触感,他才终于回过神,心中明明还压着恐惧和怒气,却还是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力道微微弯下腰来。
……
几点热意蔓延上耳侧,听着隐约响起的细微摩挲声,谈朔明明还想说什么,却根本没法对他发火,只能按住对方的后颈,发泄似的咬了咬他的下唇。
他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在这个吻中。
-
说清楚后,何一满原本计划好的短暂行动就这样变成了四个人的集体出游。
不像多年后那样网络发达——每考完一门,试卷答案就能一股脑地涌出来,倒也让人轻松不少。
反正事情已成定局,他便没多说,只是在最后一天问了问谈朔发挥的怎么样。
第二天一早,徐安成和罗韵诗早早地在约好的地方等着,云层厚重,从边缘透出几点金色的边缘,温度仍然很高。
两人正站在树荫下,远远地看到有人来,按了按摩托车的喇叭。
“等你们半天,终于来了。”
徐安成咬了咬嘴里的冰棍儿,冰棍已经只剩下一根光杆,他随手撇断,视线瞟了瞟,在看到一旁的谈朔时,顿了一下,随即撇了撇嘴。
“谈朔?听说你前几天考试去了,怎么样,考得上大学吗。”
话音刚落,他便被罗韵诗推了一把:“别嘴贱。”
虽然前几天被谈朔发现了这件事,但何一满一直没来得及和他们说,不过在看到他出现时,两人除了在最开始愣了愣之外,似乎却并不意外。
罗韵诗朝两人点点头,看了谈朔一眼,又将视线转向何一满,目光中带着了然:“我就知道你瞒不住他,这不,还真一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