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心诺想起那天跟彭家乐开的耍猴玩笑,不由生出几分同情。
他这种成天吵吵闹闹的逆子,应付一个老妈都觉头痛。这小伙子突然还多了一个,两边都要应付,想必很不容易。
活动策划团队在庄家别墅的花园里搭了凉亭和小舞台,划出宾客区,准备了长桌和冷餐。
显而易见,庄家花了很大心思,甚至请了两个好像什么女子偶像团体成员现场表演。
热闹的氛围里,徐心诺在人群里看到庄逢君,他正站在舞台边角跟朋友攀谈。
同样身为寿星的庄逢君神色自若,仿佛没感觉到周遭
任何暗暗打量的眼神。
但他今天特别自觉,穿着打扮都很低调,活动区域也局限于不起眼的边边角角。
一点都不喧宾夺主,好像摆明要把所有的光环都让给了马小涛。
彭家乐用胳膊肘拐了拐徐心诺:“诺诺,你看,那两个歌手是、是不是Cindy和Rela?”
徐心诺把目光收了回来:“什么辛德瑞拉?”
彭家乐不满地又给了他一拐:“就是最、最近那个选秀出道的女、女团!很红!”
徐心诺心不在焉地说:“哦,是这样吗,这么厉害,怎么请来的。”
彭家乐说:“应该花、花了不少钱,还动用了不少关、关系吧。”
旁边倏忽有人插嘴:“她们正好是敝司旗下的艺人,很侥幸,又愿意卖老板个面子。”
那声音近在咫尺,徐心诺嗖地往旁一跳:“庄逢君!你神出鬼没的想吓人吗!”
身材高大的庄逢君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手里还端着一杯果汁。
幽深的目光看过来,忽然,庄逢君冲徐心诺弯了弯眼睛。
他向徐心诺举了举杯:“你们两个,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
徐心诺算是发现了,这人貌似不抢风头,果然还是冒酸水的,居然连这个都要计较。
当着彭家乐的面,他觉得这套肉麻兮兮的:“待会儿切蛋糕的时候,不是会唱生日歌吗?”
庄逢君没有辩驳单独祝福“生日快乐”和一群人真真假假地尬唱生日歌有什么区别,只是露出遗憾的表情:“那恐怕我今天听不到了。我待会儿还要回公司加班。”
徐心诺狐疑地看着他,庄逢君微微低着头,也把徐心诺装在眼里。
徐心诺身材很瘦,皮肤很白,但是个子不算太矮,和彭家乐站在一起,仿佛一根香蕉和一个苹果做好朋友。许萍萍提前在电话里保证,会监督徐心诺放弃他的大裤衩,也不许穿人字拖来参加派对,于是徐心诺换上了牛仔裤和运动鞋,牛仔的兜里却还鼓囊囊的。
庄逢君不用想就知道,他兜里肯定又偷偷塞了个魔方之类的玩意儿,从小如此,被老师没收了也死性不改,总之让徐心诺出门不带玩具是不可能的,听话也是不可能听话的。
庄逢君忽然有点想笑,抬了抬手,想摸摸他脑袋。
最后还是落到自己领口,正了正领带。
徐心诺想起什么,又说:“但是送你的礼物已经给保姆了,我可不是空手来的。”
庄逢君笑笑,说:“好的。”
等徐心诺去了趟洗手间,就这一会儿工夫,再出来,熟悉的那个身影就不见了。
他扭头想问彭家乐,庄逢君去哪了,是不是已经走了,那边彭家乐盯着两个什么辛德瑞拉在舞台上又唱又跳,看得正嗨,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徐心诺在人群里茫然扫视一圈,摸了摸兜里的魔方和手机,小声嘟囔了句“走这么快”。
这个时间,庄逢君其实还没离开家。
他先去找保姆要了属于徐心诺那份礼物——保姆已经归好了类,上面贴着标签,写着他的名字——回到自己房间,带着一点期待,拆开看了看,然后陷入了沉默。
徐心诺送他的原来是一条大红领带,上面印满了白色波点。
有一瞬间,庄逢君觉得自己看到了很多蘑菇。
庄逢君有种冲动,干脆去拆开马小涛的那一份,看看能是个什么样子。
但根据他对徐心诺的了解,最多也不过是送一条蓝蘑菇而已。
他长出一口气,把领带往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然后果断挂到了衣柜里。
他让保姆转告秦玲一声,自己很快要回公司,又到二楼书房,跟父亲庄毅打了个招呼。
今天的生日派对是认子心切的秦玲一手操办的。庄毅喜欢摆大家长做派,自觉不适合这样啰嗦的场合,前半场跟客人打过招呼,就自己躲回楼上,等人叫他切蛋糕时再下去。
庄毅放下手里刚沏好的普洱,看着衣冠楚楚的养子,一时感慨万千。
外人有所不知,庄逢君与庄父庄母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庄家一年前便已发现这个事实。
经过许多震惊和矛盾的情绪,庄毅和秦铃如今已能平静地面对现实。正如许萍萍告诉过徐心诺的,一方面是与养子二十多年的情分,另一方面是从小失去的亲生儿子,夫妻两人既想把感情伤害降到最小,又恨不得立刻让儿子认祖归宗,接回身边弥补所有错过的时间。
在认回马小涛的过程中,自始至终,庄逢君也付出很多精力,从未表现出什么不良情绪。
庄毅的情感十分矛盾,一时欣慰于他老成持重,一时疑心他会不会心存怨气,一时怨恨他怎么不是自己亲生的,一时又为着自己阴暗的心思,生出一丝一丝愧疚来。
身为这个家的主心骨,有时他提醒自己,不应表现出明显偏颇的姿态。
这是他身为父母的义务和责任,不管是面对哪一个。
庄毅希望照顾到每个家庭成员的感情 尤其在对待庄逢君的态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