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逢君看到两人的对话,露出不予置评的表情。
徐心诺却把两手按在桌沿,眼巴巴地瞅了庄逢君好几眼,酝酿半晌,终于说:“是他先撩者贱的!还有,先说明,我没有刺探你隐
私的意思……
庄逢君放下手里装着大麦茶的杯子:“哦,是吗。
徐心诺吞吞吐吐又小心翼翼地问:“但你怎么还有事情没告诉我呢? 他把手机倒扣,“大头说的这个,是怎么回事,当然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但怎么他知道的我都不知道?
提出这个问题后,中间落空了十几秒的时间。
服务员走过来,给他们上了之前下单的餐后果盘。
庄逢君可能在思考怎么回答,不过他很快对徐心诺说:“也对,不需要瞒着你。
徐心诺还是听许萍萍说过,当年庄家的保姆绑架雇主孩子,立案后,警方一直在进行侦破工作。查到保姆已经去世好几年的消息时,线索一度中断了一段时间。
要感谢人民警察尽职尽责,仍在想办法继续推进,后来终于查到她的人际关系,发现在二十五年前,她还有两个男性共犯。三人来自同个地方,保姆在菜市场结识了两个以卖鱼为生的老乡,一来二去,互相熟识起来,勾结犯下这场罪行。
其中一个回老家开五金店的率先落网。嫌疑人供认说,因为那时候总听保姆描述,雇主家中多么的有钱,又得知她这个雇主家里刚刚喜得麟儿,产妇就住在离菜市场不远的妇幼医院里,他们便起了贪婪的心思,怂恿她把孩子偷出来,好勒索一大笔钱。
只是无巧不成书,在动手实施绑架的那天,他们扮作清洁工,躲进产科病房那一层的女洗手间并锁上门,水槽里却躺着一个哭声已经很微弱的男婴。
来不及思考这是被谁遗弃的,慌乱过后,保姆发现,这个男婴和她雇主的儿子,体型竟然差不多大,为了拖延孩子失踪被发现的时间,她决定给这个弃婴换上襁褓,留在小床上。
然而把真正的雇主儿子带走后,第三个老乡却想偷偷撕票,说不然一定会被警察抓住。
保姆这才怕了,她胆小懦弱,经不住怂恿绑架孩子,已经是这辈子敢冒的最大的险。她知道杀人的罪名跟绑架是不一样的,恐惧之下,抱着孩子又一次偷偷跑了,却也不敢回雇主家,只是胡乱把他丢在一个福利院门口,从此以后便消失无踪。
五金店老板和另一个老乡,竹篮打水一场空,更加不敢声张,只当从没发生过这件事。
保姆离开医院之前,既没有常识,也极度心虚,留下一张说要辞职的便条,连个人物品和工资都不要了,以为这样有个交代,雇主他们就不会想要来找自己。
秦玲因为剖腹产元气大伤,确实等过了几天才有精力处理家务事。虽然奇怪于小保姆的不告而别,但她还请了专门的月嫂和厨师,并不差这一个照顾的人。秦玲只当她家里遇到急事,外加脾气古怪不懂事,就随她去了,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出生两天,就远远地离开了自己。
徐心诺眼泪汪汪地抱住了庄逢君。
庄逢君拍了拍他的背,又拿桌边的餐巾纸给他擤鼻子。
徐心诺抗拒:“你别这样,我好丢人啊。
庄逢君从善如流:“那你自己来。
徐心诺用力擤了一下,把餐巾纸扔在垃圾桶里,一手搂着庄逢君的脖子,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泪花,一手拿着手机,想了想,给马小涛发了条消息:“涛涛,我以后可以对你好一点。
过了半分钟,马小涛回复:“咋,终于认识到我的好,打算孝敬爸爸了吗? !
第60章
徐心诺一秒钟收回眼泪:“有多远滚多远,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马小涛说:“这就不厚道了吧,我还帮你们说话呢。”
徐心诺给他转了个微信红包过去,马小涛点开,发现金额高达0.05元。
至于庄逢君,既然也在同一家医院出生,只要有心查到当时的住院记录,只要有心找到一些还有印象的医护人员,顺藤摸瓜寻出把他丢在水槽里的产妇是谁——或许并不是很难。
或许他的亲生父母的身份,就藏在薄薄的一层冰面下。
“吃饱了吗?”庄逢君结完账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徐心诺小时候,没少听长辈开过那种中国式家长的玩笑,类似于“你是垃圾箱里捡来的”“你是充话费送的”,他怀疑可能没有几个中国小孩没听过这种不好笑的玩笑,但一旦当这种话变成了真的,那就真的更没什么好笑的了。徐心诺一边想着,一边乖乖系上安全带。
庄逢君拧了一下车钥匙,打着了火,却没开出去。
车里的暖气很快达到一个怡人的温度,外面街景则是一片秋风卷落叶摧枯拉朽的景色。
徐心诺偷眼看庄逢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他只觉天格外阴,风格外冷,庄逢君格外像施华洛世奇的水晶HelloKitty,又通透又脆弱——之所以想到这个比喻,跟徐心诺前几年去商场,一转身就不小心碰碎了一个还赔了钱不无关系,反正就是,真的很脆弱。
毫不知情的庄逢君,却快被他灼灼的目光闪得受不了了:“别看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徐心诺说:“我想安慰你的,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万一说得不对了呢。”
“说什么都可以,我又不会对你生气。”庄逢君对他说,“虽然你这么深情地看我,我是很高兴,但我觉得可以留到家里再说。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总归不太方便。”
“靠,你想什么呢!”徐心诺叫起来,“别人在为你担心,你却满脑子黄色废料!”
庄逢君噗嗤一声笑出来,笑意盛在黑白分明的眼仁里。
他从扶手箱里摸出一包烟,却没去拔点火器。徐心诺再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包香烟糖,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除了刚回国的那阵子,他就再也没见过庄逢君抽烟了。
徐心诺立刻不跟他计较了,雀跃地伸出手:“我也要,给我一根。”
两个大男人一人叼着一根香烟糖,让场面显得有些滑稽,好
在车窗外没人往里看。
徐心诺正专心致志咂到一半,庄逢君牙口利落,嘎嘣几下,已嚼碎自己那根硬糖,又来抢徐心诺的。他冷不防俯身过来,衔住糖的另一端,往前一送,连唇舌交融也变成了酸甜的。
……
徐心诺涨红了脸,幸好,车外的行人依然没有想往里看的意思。
“别瞎操心了,这些根本影响不了我,嗯?”庄逢君说,“我根本不在乎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这种事有什么可好奇的?就算真的知道了对方是谁,又怎么样呢,没准他们还有其他孩子,万一对方有尿毒症正需要配型一个肾呢?知道越多越麻烦,还是一直无知最省心。”
徐心诺觉得他真是越说越没谱了,只是没有立刻想到合适的反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