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主人那是耿耿于怀吗?他分明是玩笑的语气与你说的!”
楼夜锋转过头来,茫然地看着他。
“你还不明白?于主人而言,既然此事已经可以这么玩笑着说出口了,实则意味着……”
“即使那天你态度如此凶狠地对待他,过后他还是接受了你的所作所为。”
“——老楼,在主人心里,你是可以伤害他的人。”
楼夜锋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胸口闷到几乎无法呼吸,在这春日的暖阳里冷汗却涔涔而下。
怪不得主人事后从不曾因为此事发作他,他也从不曾感到有过芥蒂。
他的主人心思愈发柔软,会难堪会伤心,会恼羞成怒,可最后还是自己消化掉了曾经所有他带给主人的伤害。
何岐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楼夜锋,略带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现在你倒是知道心疼了?”
“我……我实在……”
“我们都知你倾慕主人已久,你自觉对主人用情至深。但是主人对你,也是同样的,并不曾因为他是上位便有所削减。”
“而且你可知,你现在是与主人好事已成,但若是将来你二人情意有变……”
何岐语气忽然无比严厉:
“吃亏受伤的,永远是主人。”
楼夜锋愕然。
“咱们都是影卫,心性狠起来都是一般的决绝,若是哪天你觉得有什么是该割舍的,你绝不会犹豫。但主人他心软,他决计放不下。”
楼夜锋默然良久,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道:
“你放心,无论主人如何待我,便是待我如街边恶犬,对我厌恶至极,我永远不负主人。”
“希望你能记得今日的话,莫再辜负主人的心意了。”
楼夜锋被他一席话搅得心如乱麻,第一次深觉自己实在是做得不够。虽然他和主人有着主仆之别,可在这感情二字上,主人并不曾占着什么便宜。反而因为性子软善,总是迁就容忍着他。
他不仅做影卫不甚合格,做枕边人……他要学习的还有更多。
“那老何你可有什么法子,我怎么才能对主人更好一点……?”
主人什么都不缺,楼夜锋实在不知道,除了这一身武艺和自己这副主人还算喜爱的身子以外,他还能给主人什么。
何岐眯了眯眼,却不肯直接告诉他:
“我自然是有一个法子的,但你要先应我一件事。”
“说来听听。”
“老楼,你的内力是不是几乎全部恢复了?咱们许久不切磋了,我想与你正正经经地比试一场。”
楼夜锋心知肚明,他对主人表白心意的那天夜里,曾经暗中与何岐交手。若非他最后不能伤到何岐而有意相让,实则是楼夜锋胜了半筹的。
老何输给九成内力的自己,这恐怕是……不太服气啊。
谈及武功,楼夜锋又挂上了如往常般的自信和镇定:
“这有什么难的,我答应你便是,你想约何时?”
……………
何岐见楼夜锋应了,转身就去了主人的屋子。
彼时何琰君已经离开去自行练习今日的白案功课,而裴年钰解决了连霄的事情,心情倒是不错。
何岐便将切磋之事说了——涉及老楼,他总得问问主人同意不同意。
“他同意了便好,这等事情不必来问我意见,我还能挡着他不让去不成?”
“是这样的,属下还想着让全体影卫俱来观摩。我二人过招,他们旁观揣摩,也可有些进益。”
“那我也去凑个热闹好了。你们何时摆擂?”
何岐闻言看了看外面天色,太阳高升,反射性地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主人,这会子本是属下换夜班回去的时辰,属下先回去补个觉,否则状态不佳。时间便定在戌时三刻吧。”
裴年钰习惯性地换算过来:19:45,老何还能睡8个小时。
“成,你回去休息吧,我跟夜锋说。”
待何岐回去补眠,裴年钰才有些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
老何他若仅仅是为了与夜锋切磋,那他二人单独过招便是了。但在全体影卫面前切磋,若是不敌老楼,岂不是大大的掉面子?
现任影首武艺不敌退休的前统领,这说出去可不怎么好听。便是影卫们对老何敬畏有加,却挡不住他们心里自己嘀咕啊。
裴年钰又琢磨了一下,难道是因为夜锋和自己确定关系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