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爷。”裴江二人朝他拱了拱手,算是见了礼。
那赵维看清裴澈模样后,眼色微微一变,眼神闪烁片刻,随后朗声笑道:“二位有礼了,请坐下交谈,老夫听门房来报,说是有故人来访,不知故人现在何处?”他假意四处张望,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
裴澈佯装羞愧状,道:“赵老爷,这是在下想要登门拜访找的借口,并无什么故人。不过,在下倒也不算扯谎,虽无故人来访,故人之子却来了。”
“哦?故人之子?不知公子尊姓大名,长辈是何人?”赵维好奇地问道,似乎真看不出来裴澈的来历。
“赵老爷真认不出在下?我与家父长得极为相似,但凡见过的人,无一不说,怎么赵老爷真没见过?”裴澈笑着反问道。
赵老爷闻言,眉头紧皱,眯缝着眼睛对着裴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公子俊美非凡,若是老夫见过这般天姿之人,必然是有印象的,实在是不曾见过啊。”
“是吗?”裴澈皱了皱眉,“看来是在下唐突了,贸然上门,还望赵老爷勿要见怪。既然你不是我要找的故人,那在下便告辞了。”
赵老爷道:“相逢便是有缘,又说什么唐突呢?既然公子有事在身,那老夫也不多留了。”
裴澈朝他拱了拱手,便带着摸不清头脑的江淼出门了。
“也不是他吗?”江淼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可能是之前排除的人里疏忽了,我们把那些名册再拿来看看吧?”
“不必,应该就是他了。”裴澈笃定地说道。
江淼大惊:“就是他?!那你刚刚为什么要说认错人了?那人也装作不认识你,他在撒谎?”他看过老丈人的画像,与裴澈确实很像,这样俊美飘逸的人,只要看过一眼,绝对不会被人抛之脑后。
“是的。寻常人听到故人来访,怎么也该寻根问底,那人只轻飘飘问了一句,没得到答案也毫不在乎。这并非是他没有好奇之心,而是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却故作不知罢了。”
江淼点点头,又问:“那他,是朝你父母他们……下手的人吗?”
裴澈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片刻,然后缓缓摇头。
“他不是?”
“……我不知道。”裴澈难得有些苦恼,“他看我的时候,眼神并无躲闪之意,更没有惧怕与担忧,甚至连愧疚之情都不曾有。可他明显是认识我的,又为何要说谎呢?”
“他肯定有所隐瞒,我们去找他问个清楚!”
“暂时不忙,他之前就说谎了,肯定不会轻易告知的。” 裴澈想了想,道,“我先派人盯着他一段时间,看看和他交往的是哪些人。”
这姓赵的家里虽有钱,可放在这内城来说,却没什么稀奇的。这样的人,似乎与国公府世子扯不上任何关系,当年那件事,到底是有人指使还是另有隐情呢?
第196章 疑虑重重
这边, 裴澈派了人盯着赵维,将他每日的行踪记录下来。另一边,他还得盯着户籍重编这件事。原本不太忙碌的民事房,因为这道命令, 不得不动作起来。
裴澈倒也没骗他们, 说好的要上报左侍郎, 多派人手,次日果然就来了三个人。七八个人面对这一库房的户籍名册,面面相觑之后,终于动起手来。
他们打开箱子, 先把这些名册拿出来堆放在一边,一摞摞的名册堆在一起, 竟成了一座小山。
望着这似乎无法跨越的鸿沟, 有人难免心生不满, 觉得这是没事找事。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 为何突然又要重编?只是, 为人下属的,哪怕再不情愿, 心里再多抱怨, 该做的也得去做。
他们拿小刀将名册上的线挑断,小心翼翼地将封皮和里头的每一页拆分开, 然后按照姓氏归类。虽然号称百家姓,但细分下来,却能发现,偏门姓氏的人终归要少些。
这项工作不难, 却需要十足的耐心才能做好。底层的书吏们, 个个都挺符合, 因为往常他们一旦犯了错,很可能就会失去这份生计。官员的选拔靠的是三年一次的科举,书吏的选拔却是每年都有一次,多的是人盯着他们的位置。
就这样过了大半个月,重编户籍这项不难但繁琐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裴澈翻看着新的户籍名册,心情大好,这样的话,找人多方便。他也不是个小气的人,那些人辛辛苦苦干了这么久,没有奖励的话,下次再想干什么,就没这么便宜了。
“将这些名册分门别类放好,封页上和箱子外都要贴上姓氏,以后便于找寻。”裴澈道。
底下的人点头称是,前面那么辛苦都过去了,这个要求还不简单吗?何况裴大人还给了奖励,当下便眉开眼笑地抱着名册回去执行了。
裴澈坐下没一会,外头突然喧闹起来,声音越来越近,像是朝着这边来的。他抬头看去,只见有人引着个官差走了进来。
“裴大人,这是刑部的曲大人,此次奉旨查抄罪人张书义一家,今日前来调取张家户籍,还请大人吩咐下去,让他们尽快找出来。”
裴澈道:“本官这便让人去办,还请曲大人告知张家目前所居何地。”
姓曲的官差告知了地址后,眼见裴澈吩咐人去民事房,便想着告辞。根据以往的经验,这件事没有个三五天是办不好的。
裴澈道:“大人稍安勿躁,此事本官已派人去办,最多一刻钟便能取来,还请坐下喝杯茶。”
裴澈想,要是让这人走了,他岂不是还要派人将那名册送去,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吗?
姓曲的闻言瞪大了眼睛:“果真?裴大人可不要与在下开玩笑,在下还有要事在身,轻易耽误不得。”
裴澈笑了笑:“本官又岂会在这紧要关头与大人开玩笑?至多一刻钟,要是东西送不上来,曲大人尽可向本官问责。”
听裴澈这么说,姓曲的纵然心里再多怀疑,也只得坐下喝茶。他想着,要是这姓裴的敢戏弄他,绝对是少不了要请上官参他一本的。就算他是国公府的世子,在大事面前也得退一步。
一盏茶还未尽,外边就来人了。一个书吏拿着几张薄薄的纸走了过来,道:“大人,绿湖巷张书义一家的户籍纸已找到。”
姓曲的心中一惊,朝他看去,发现这纸上确实写着张书义的名字。只是,这纸看起来便很新,上面的墨迹也似才干透的样子,总不能他们胡乱编了一份过来吧?篡改户籍,可是大罪!
裴澈似乎看出他的疑惑,道:“曲大人,户籍名册一旦丢失,再难补全,故从今天开始,原册不得外借。这纸上的内容与原册一般无二,大人若有疑问,可跟随王书吏前去对照。”
“不必了,裴大人办事,在下自是放心的。”姓曲的将这几张纸折起来塞进胸口,抱拳告辞,“在下还有公务在身,今日就不打扰了。”
裴澈也抱了抱拳,目送他离开。
此事在裴澈这里,只是一段小插曲,对于外界衙门来说,却大不寻常。姓曲的拿着名册回去禀报时,刑部的官员也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似户籍名册这般的档案刑部也有不少,要让他们一刻钟内准确找出某个案件,是不可能的。但偏偏这不可能的事,户部做到了。
“那户部掌管民事的员外郎是谁?”官员问道。
“回大人,是裴澈。”
“裴澈?怎么这么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