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怀孕,身体虚弱,手脚无力,池霆把他当巨婴伺候,倒是理所当然,但是现在, 他都卸货老长时间了,月子都坐完几轮了,这臭毛病怎么还没改?
商初时面无表情地洗漱完毕,正准备出去找池霆“谈判”,结果他前脚出门,后脚就被池霆拽过去,先把裤子穿上,再穿好衬衫,套上毛衣,戴好围巾,扣上帽子……
商初时像芭比娃娃一样,木愣地被他“打扮”,哪怕在家里都遮得严严实实的, 一丝风都不透。
末了,池霆拍拍他的屁股,“萝卜跟胖丁已经去幼儿园了,你先去看看呱呱,然后去楼下吃饭。”
“哦。”人生被一手安排好的商初时转身出去。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去,看池霆正往衣柜里挂衣服。
“池霆,”他犹豫刹那,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那种,玩提线木偶的癖好?比如,把一个活人弄死,剥皮抽筋分骨头什么的,然后做成听话的人偶,扮演过家家的游戏?”
池霆:“……你少看点变态恐怖电影。”
商初时怕怕地离去。
早饭跟午饭,商初时一并吃了,并且去婴儿房照看呱呱。
小丫头依旧不哭不闹,看到商初时后会咯咯地咧嘴笑,看到池霆就是父女同款冷傲脸,眼神都没有一个,让池霆无比心碎。
等池霆安排好集团事务,再开车送商初时去医院。
车子在海边公路上驶过,因速度缓慢,商初时开着窗,感受清爽的海风。
他对去医院这事有点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你真不用陪我去的。”他转移注意力,摸摸手镯上的戒指,说,“我又不是不认识路,再说,让司机送我也行。”
池霆单手掌着方向盘,瞥了他一眼后,目光又飞速拉回望向道路前方。
“就你上午那状态,我放心让你出门?”
商初时瘪嘴,“我那就是起得太急了……”
“身体彻底恢复元气前,没我陪不许出门。”池霆态度强硬,让商初时无从反驳。
得,他还是顺着这货比较好,别改天把人惹急了,真给他做成人偶了。
去医院的路有点远,到的时候,商初时精神不济,早睡着了。
池霆没第一时间把人叫醒,只把座椅调低,给商初时盖好毛毯,然后取出笔记本处理公司的事。
等商初时睡到自然醒,他才带人去病房。
商初时边走边抱怨,“你怎么不叫醒我?”
“你晚上本来就没睡好,好不容易多睡会,我叫你干什么?”池霆不疾不徐地说,“反正商家老爷子一时半会死不了,晚去也没事。”
商初时无奈地叹气。
池霆走在他前面半步,不畏惧任何人的目光,一直牢牢握住他的手,跟他十指紧扣。
如今的池董,事事以他为优先,比谁都细致体贴,遇到事情前,比他更深入地规划后路,不让他有任何后顾之忧。
但是,商初时高兴不起来。
他曾经就被人养废过,再被池霆这么宠着护着,大概一辈子都会成个软蛋,担不起事,彻底变成废物。
人是惰性难除的生物,一旦养成懒惰的思维,习惯性地依靠他人,大概就真的废了。
商初时长吁短叹,池霆都看在眼里。
他知道商初时在想什么,又在担心什么,但是没打算改正。
他就是想把商初时养成昔日那个无法无天,无忧无虑的小霸王,这一生一世,都不需要再为任何事*心。
一切风雨来临,都有他来抵挡。
到了住院部楼下,商初时先联系了司曼华。
司曼华从楼上下来,人都憔悴了一圈,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得像兔子。
商初时心头猛跳,“妈,是老先生他?”
司曼华摇摇头,抹掉满脸泪痕,哽咽说,“昨晚抢救过来了,不过人还不太清醒。”
她想告诉商初时,商老爷子昏迷至抢救过来后,都无意识地呢喃着,呼喊“小时”。
一遍又一遍,充满爱怜和慈祥,却也悲伤愧疚,不停地呼唤,不停地迎来空落落的绝望。
这个大半生都骄傲要强,曾被称为南市首富的老人,在人生最后一段时光里,回忆中不是年轻时奔波创业的辛苦,不是中年时叱咤风云的风光无限,只有唯一的孙子,曾放在心尖上无比疼爱,却又一脚踩在地上,无数次羞辱愤恨的商初时。
司曼华拉住商初时,抽泣着说,“妈妈不逼你,也没法替你做选择。要是你想去看看老人家,妈妈陪你去,如果你觉得没法面对,就跟小池回去,这里有妈妈在,也算尽了孝心了。”
商初时踌躇不前,看了池霆一眼。
池霆一脸淡定,也是一副任由商初时做主的表情。
商初时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去看望。
不管怎么说,商老爷子也曾真心疼爱过他,哪怕他再不学无术,也曾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他面前。
惨白的宽敞病房里,阴冷又死气沉沉,商初时坐在病床前,不知道怎么面对床上枯瘦如柴,风烛残年的老人。
得知他来,商老爷子激动又悲伤,无数次移动无力的手,想像曾经那样,紧握住唯一孙子的手,替孙子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