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秋又问:“爸妈,你们要是有闺女,我是说,你们对三姐五妹找对象有什么标准吗?”
林父立刻懂了林逸秋言下之意:“那肯定首先是人品,就说你二姐夫,那人品就很不错,当然你大哥自然也是不差。其次得是工作,你二姐夫在运输队,这活儿可比工人赚得多呢!”
“唉,还不是这个病,不然你大哥现在……”
“你二姐夫平时吃住都在运输队,可省了,在乡下还有一间大瓦房呢!”
这个时代计划生育还不是国策,家家户户都有五六个孩子,加上上一辈,一家子十几口人是常事,还全都住在一间屋子里,只有结婚才会分家,有些兄弟多的根本分不了,没房子住啊!所以二姐夫的条件确实是不错了,有自己的独立婚房。
两人七嘴八舌又讲了许多:“最后就是这个家庭,这恐怕是唯一,额,那个什么不足的,你二姐夫家中有三儿两女,虽然两个姊妹都已经嫁人了,但是还有一兄一弟的婚事没有着落,兄弟多妯娌也多,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矛盾……不过你二姐公婆人都不错……”
“这一点咱们家就好很多,我们小秋可是高中生,比松江家那两个混子出息多了。唉,松江虽然赚得不少,但是恐怕贴得也不少吧。”
林母面色严肃道:“我警告你啊,以后去姐夫家少跟那两个混账东西一起玩,你落水一次已经丢了半条命了,你是妈的命根子,你要是再有事,妈也不想活了!”
“是是是,母亲大人。所以,分析了那么多,其实大哥真的不比其他人差,他从人品到样貌到家庭,样样挑不出错,即便是他腿脚有点问题,但是又不会遗传,所以我觉得不拘外貌家世,咱们得帮他找一个看重内在的姑娘吧!”
这下子夫妻俩又犯愁了:“可这样的姑娘要上哪儿去找?”
“这就要说到我刚刚讲的化被动为主动了!”
“那怎么个化被动为主动法啊?你倒是说说!”林母催促道。
林逸秋解释道:“大哥这个摊位虽然不起眼,但在咱们这一片却是至关重要的。”
这年头鞋子可是损耗品,但是价格却不便宜,谁有一双解放鞋,配上绿色的军装跟军帽,那走在路上跟穿了A锥差不多效果。
但是解放鞋是用纯棉材质加胶底制作的,一点都不结实,经常要修修补补。林逸海是附近工厂区唯一一个修鞋摊位,他人老实,手脚快,收费便宜,风雨无阻,这么多年下来,基本上这一片的生意就给他一个人承包了,就连附近村落都有人找他修鞋,不过修的是草鞋罢了。
至于为什么赚不到钱,还不是人善被人欺嘛。前面说了,老弱妇幼,林逸海都是少收甚至不收钱的,邻里邻居的那么多年,有些喜欢占便宜的就开始了。(未必是真心想占便宜,只是大家都不富裕,觉得能省则省罢了)
比如说攒了好几双一起拿过去,林逸海自然要少收一些。又比如说打欠条的,根本要不回账,更坏一点的,是趁人不注意,拿了鞋就跑的几个街溜子,就是拿捏住了林逸海腿脚不好,也不好追,长此以往,他看他优惠了,人人都要优惠,林逸海这摊子只能勉强维持支出。
“大哥人是好,但是大家把他的好都当作理所当然的了,这不顶用,咱们呐,得让外人都知道他的好,具体怎么操作呢?首先咱得把这个工作给它停了,我来解释一下……”
林逸秋讲了半晌,口都哑了,拿起凉开水的水盆“咕噜咕噜”往下灌:“……所以,接下来一切行动得听我的指挥!”
“这能行吗?”林父有点犹豫,他这个儿子自小就是个鬼灵精,小聪明一大堆,却不是个能成事的性子,跟大儿子关系也一般,这次竟然能干净利落地出这么个主意,听上去甚至还有点道理。
“能不能行,试一试嘛!横竖也不会更差了,有问题就收手,一切恢复如初。”
“那倒是,老林啊,咱们靠自己总是不出错的。”林母先心动了。
林父迟疑了一阵,还是点了头,林母也跟着笑了,这难题一下子解决了一半,她能不高兴吗?
接着林父又问出了他最关切的问题:“那工作停了,接下来你大哥的工作是……”
其实这几天,林逸秋也给林逸海想了不少出路,可惜受限于年代,通通被毙了。后来又想说给大哥开个店,但是一番打听下来,不止花费不少,而且还得打申请。
林逸秋想着反正这场运动还有四年就会过去,大哥又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嘴上却是安慰道:“工作先放一放,人们都说成家立业,这还不是得先成家后立业嘛!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咱们要从长计议!”等改革开放,想给大哥找个工作那还不是分分钟?
“有点道理。”林父停了旱烟,微微颔首。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就是咱们家的房子!”林逸秋终于讲到了重点。
“房子?你说老家的房子吗?”林母以为小儿子想学二女婿一样,把老家的房子给大儿子做婚房,只能解释一下:“之前你爷爷把工作名额给了你爸,你小叔一直很不服气,直到你爷爷奶奶退休以后回乡下住了,说是以后乡下的老房子就归你叔叔所有,咱们两家关系才有所缓和,所以这……”
“妈,你误会了,我说的就是咱们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我想着既然大哥近两年要结婚,不如我们好好装修一下这套房子。”
没错,这就是林逸秋的终极目的,他真的受够了起夜都要跑那个公共厕所!(因为不习惯用夜壶)
“装,装什么?”林父和林母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
林母不知道这个小儿子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她虽然最疼爱小儿子,但是也不是什么事情都会答应的,尤其是这种大事都是一家之主做主的。
“装修,就是说把这个房子休整一下。”林逸秋尽量把话说的简洁易懂。
林父不甚在意:“嘿,那不用,咱们家这条件,在周围虽然算不上什么,但是在整个吴县,那算是数一数二了。”
林父这话倒是没说错,这年头工人能住上统一的房子,那可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要不那么挑剔的相亲对象还能在明知道林逸海腿瘸的情况下,还来同他相看嘛。
“爸说的话,确实是不错,”林逸秋先给予了肯定,再来了一个转折:“我这不是想着大哥就要结婚了,而且三姐五妹年纪也不小了,总是住在客厅这不太好吧。”
这也是林逸秋的目标之一,三姐今年18岁,五妹也有10岁了,年龄都不小了,跟他们两个男孩子肯定不能睡一间,所以一直睡在客厅,用一块林母厂里淘汰下来的废弃花布头做帘子。平时还好说,要是来个邻居串个门什么的,基本就是往俩小姑娘床上一坐,一点隐私都没有,林逸秋早就想改了。
在他心里,自己是男孩子,早晚要出去闯荡,是要离开这个家的,所以这个家不一定要有自己的房间,但是这里是两个姐姐一个妹妹唯一的娘家,以后嫁了人,有什么不开心的,回家也有个房间可以住。
“这有什么不好的?大家伙儿不都这样吗?”林父的想法跟这个年代大多数家长的想法一样,大家都这样,那我也这样。其实也无关重男轻女,不少家里孩子多的,男孩女孩一起混住在客厅,毕竟实在是住不下啊。
“爸,就是因为大家都一样,咱们家才要不一样,我那同学张旭,他姐姐就单独一个房间,里边还有书桌呢!”林逸秋从记忆里扒拉出一个同学。
“不行不行!”这事一听就不靠谱。
刚刚林逸秋那一番言论,还暂时不能打消林父对他的刻板印象,加上要花大钱的事情,难免有些谨慎,林父不敢冒险:“那那厂长家的千金,跟咱们老百姓家里能比吗?我不同意!”
林逸秋心知没那么简单劝服两夫妻,所以准备了不少理由:“凭什么我跟大哥可以睡房里,姐姐和妹妹却要睡外边?”
“我不是说了嘛,大家……”
林逸秋才不会那么容易让林父过关,故意刺他:“而且主席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爸,您是看不起妇女呢?还是重男轻女啊?”
“重男轻女的那都是……老思想,老封建了,你爹我是这样的人吗?”林父被戳到痛脚了,气得恨不得拿旱烟敲这个小儿子。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林母一下不敢插嘴了,只能不停安抚林父。
林逸秋叹气:“远的不提,就说近的,前几天二姐二姐夫回来,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咱们这家还有落脚的地方吗?新嫂子看咱们一家人挤在一起,能看上咱们吗?而且以后添丁的,也住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