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是得读书啊,不然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众人点点头,看着林逸秋操作,林逸秋哪里会做饭啊,只得硬着头皮:“哥,你来帮我打打下手呗。”
林逸海轻车熟路地接过他手里锅铲,翻动里面甲鱼蛋,顺带加汤加粉条。
“我真是太久不回来了,逸海还会做饭了,沈宾啊,你得学着点。”大姑感慨道。
林逸秋控制不住“哥吹”:“我大哥现在可什么都会,样样不比别人差,就差一个媳妇来管家!”
“哈哈哈——”众人笑开,空气中充满着快乐的气氛。
如果现在有微信,林逸秋估计朋友圈都要被视频刷屏了。
林母用猪油冲了一碗酱油汤,多放了些咸菜,这样就等于多了一汤一菜。
晚餐时间一到,林母跟桂金枝把中午剩的菜一一端上桌,看见汤和甲鱼蛋,林奶奶的嘴狠狠抿了一下,但是最终没有说什么。
期待了好久的美味,几个孩子早眼巴巴地盯着了,被端上桌以后,大家也不顾着矜持面子,纷纷把筷子伸入这道菜。
林爷爷对这个金汤蒜蓉甲鱼蛋第一时间予以了好评:“唔,还怪好吃的,没一点味儿!”
“真是香啊,要是有酒就更好了,咱们爷俩可得好好喝一杯,等过年单位发了年货,我再给您送来。”大姑夫轻轻拍了一记马屁。
林爷爷充满遗憾地念叨:“喝酒耽误事,明天还得早起呢!”
“确实香,这东西不要票不要钱,比鸡蛋划算。”小姑心里盘算着,她家门口也晒煤丝,每年有好几个月甲鱼都可以产蛋:“只是这东西费油,逸秋啊,还有别的做法吗?”
林逸秋回道:“还可以做五香的,放点八角茴香桂皮就行,实在没有,就直接白煮也行。”
苏氏兄弟吃得欢,一唱一和:“今天要不是逸秋和大哥,咱们可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是啊,我都多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大哥的手艺也太好看了。”
这话可能刺着某人了,林常福把筷子重重一摔,板着脸对两个女儿冲道:“不会慢点吃啊,这么多客人在呢,饿死鬼投胎啊。”
“常福,这孩子爱吃是天性,你就让她们吃吧。”大姑用勺子挖了几颗大的甲鱼蛋,放进林静碗里。
林常福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道:“吃吃吃,就知道吃,家里哪有那么多油啊!”
每次大哥大姐二姐一来,家里的油瓶得少一半,这次更夸张,又是菜籽油又是猪油,他娘又计较,这意味着到过年都沾不得油水了,林常福是做力气活的,心里怎么会痛快。
此言一出,其他人心里不痛快了,怎么她们明明是回家,到他嘴里却变成打秋风了似的。
林常福还不知足又把气撒到桂金枝身上:“你也是,就知道惯孩子,她们要吃你就给做,就你赚那仨瓜俩枣的够她们吃?”
明面上是骂桂金枝做给女儿吃,实则是指桑骂槐,大姑是个暴脾气,忍不了,当下就要骂,却被大姑父拉住了。
要说这桂金枝也是个可怜人,她的姓氏名字都与村里的普通妇女不同,林逸秋猜测她的名字应该是取自“金枝玉叶”,证明也是家里宠着的心尖尖。
桂金枝的爷爷是富农,家庭成分不好导致她上不了学,明明出生富贵,现在却只能在石矿上做苦力,清丽的面容也在这日复一日的沉重生活中衰败。
林常福是家里的小儿子,自小就被爷爷奶奶(林逸秋的太爷爷太奶奶)宠着长大,他自认父母是工人,便高人一等了,村里的小姑娘大闺女都看不上眼了,年近三十都没娶到老婆,正好桂金枝嫁不出去,便由长辈做主结婚了。
婚后林常来不太想在地里干活了,想方设法要去城里打工,但是他没什么本事,加上娶了富农的孙女,对自己的前途也有点影响,人家都不要他,这导致两个人感情一落千丈,加之桂金枝连生了两个女儿以后再无所出,又没父母兄弟撑腰做主,林常福对她更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时常打骂,后来林爷爷林奶奶回乡养老才有所收敛。
既然林常福骂桂金枝是家常便饭了,大家又没撕破脸皮,谁都不太愿意插手他们小家的事情,免得惹得一身骚。
林逸秋没想到第一个忍不了的人,居然是林爷爷。
“今天家里办席,你躲着不出来,老子难得吃点好的,你摆脸色,你哥姐难得回来吃顿饭,你骂媳妇女儿,你这是摆架子给谁看呢?要不是不兴旧社会那套了,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可是爹——”林常福还想解释,却被林爷爷直接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怎么,我还没死呢,就觉得这林家是你的了,全家人不能吃你一星半点了?你除了凶媳妇孩子,你还能该干嘛!”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林常福嚅嗫道。
眼瞅着这顿晚餐要不欢而散,林爷爷语气却先软下来了,他悲叹一声,似乎老了很多:“家和万事兴,我知道你们心里都对我有诸多抱怨……”
“爹,没有的事儿啊。”林菊凤连忙宽慰。
“你别安慰我,我都知道。行吧,那就如你们所愿——分家吧!免得你们这不满那不满。”
林逸秋本来是抱着吃瓜的心态,现在倒是很震惊林爷爷的干脆利落。
父母都在人世,子女就分家的,在农村很少见,要是分的不好,老死不相往来的也比比皆是,这以后怕是要风言风语不断了。他环顾一周,两个姑姑姑父面沉如水,看来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了,难怪今天破天荒地不走。
一直没出声的林奶奶发言了:“静静,你去把二叔太公三叔太公都叫来吧,让长辈们做个见证!”
既然是长辈要分家,那就跟小辈无关了,林逸秋林逸秋苏前进苏光明和几个小的都要退出去,却被林爷爷叫住:“逸秋逸海是我们林家人,有立场坐这里,其他人就先出去吧!”
沈宾沈娟脸色有点难看,大姑林菊凤给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甘心地先走了。苏家三兄妹倒并不在意,带着懵懂的三个小丫头一起走了。
一场无声的沉默在众人之间弥漫。
一会儿林静带着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来了,林爷爷先是让他们上座,又分别给两个老人家倒了茶。两人一看这阵仗,看来分家是分定了,便也不再多言。
“逸海呢,快结婚了,前进跟光明也老大不小了,逸秋也快毕业了,你们都大了,今天趁着二叔公三叔公在,咱们就把这个家给分了吧!”
林爷爷招呼林奶奶:“老太婆,你去把柜子里的信封拿来。”
提到信封,刚刚死气沉沉的氛围骤然一转。
林逸秋敏锐地感知到了众人的情绪,当年他爷爷快要过世的时候,请了律师来立遗嘱,七大姑八大姨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过来了,表面上一脸悲戚,实则就等着老爷子手指头缝里漏出一点……
异曲同工,果然无论什么时代,牵扯到自身利益的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