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秋不解:“咋?你认识?”
徐离景掩下吃惊的神色,连忙道:“不不不,那个……周中华这个名字太常见了,你有没有详细的地址或者身份信息什么的?”
身份信息自然不能暴露,毕竟这周家之前也获罪过,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就不好了。犹豫再三,林逸秋还是准备说一个地址:“我只知道他们之前住在……”
林逸秋话音未落,徐离松远远地喊了一句:“小景,火车要开了——”
徐离景快速回道:“诶,来了——”
林逸秋见状也不好再拖延了,他一面从兜里掏出一张信封,一面把人扶上缓缓开动的火车:“来不及了,我把信息都写在这封信上了,你帮我打听打听呗。”
徐离景一口答应:“行,包在我身上!”
火车“哐哧哐哧”地加快速度,林逸秋高喊了一句:“一路保重啊——”
徐离景听见了,回首用帽子向林逸秋和刘季年挥了挥:“林逸秋,再见!”
等火车彻底看不见了,刘季年不甘地问道:“你刚刚找他干嘛了?”
林逸秋好笑道:“咋,这还吃醋了?”
刘季年倒也没否认:“是,我瞅他不像什么好人,总是想着往你身边凑。刚刚也是,还特地跟你道别。”
他着重咬了特地二字,就想凸显一番徐离景的居心不轨。
林逸秋赶紧跟他解释:“他们这不是回京嘛,我就想着让他们帮忙打听一下我亲生父母的近况,毕竟过去了二十年,谁也不知道我家现在情况怎么样,如果他们过得很好,我这个儿子突然出现会不会给他们造成困扰……”
刘季年也有些忧心,他自己就不是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的,以至于隔阂现在都还在,而且他跟林逸秋的事情还没有过明路,他自己那边倒也没什么亲人了,但小知青这边却多了一対亲生父母,他不得不考虑他们的感受:“那如果他们过得不好呢?”
林逸秋想了想,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那我也会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帮一下他们。总之,先找到人再说。”
刘季年安慰他:“一定会找到的。”
另一边,徐离松三人已经在包厢里坐定了。他跟达穆赫都被关了许多年,対外界的事物一概新奇得很,要不是两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恐怕到处早就东张西望了。
徐离景刚一坐下,就赶紧掏出林逸秋的信件,一目十行地读了起来。
徐离松好奇道:“这信哪来的?小林给你的吗?先别看了,既伤眼睛又头疼的。”
而把信读完的徐离景,此时正目瞪口呆地坐在原地,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怎么会……”
徐离景的反常言行,引起了达穆赫和徐离松的注意。
达穆赫问他:“你儿子怎么了?心落刘家村了?”
徐离松不赞同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问儿子:“小景,你怎么了?”
徐离景惆怅地看了徐离松一眼:“您自己看吧。”
徐离松将信将疑地接过信封,也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直到他看见某一行字,眼睛“唰”地瞬间亮了起了。
放下信件,徐离松不可思议地说:“他他他,他是中华的儿子!他竟然真的是中华的儿子!我没有认错!”
徐离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兴致低落地回了一句:“是啊,逸秋他竟然是舅舅的孩子……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徐离松此刻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直接站了起来,行李都不拿就要出门:“不行,我得下车,我得下车!我要去找他!”
徐离景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上前把人擒住:“爸,别冲动,火车已经开了。”
达穆赫则起身対身旁被打扰到的乘客表达了歉意。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这个孩子。”说完,徐离松已经泪流满面,他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孩子丢了二十年啊,回头我遇上嫂子,该怎么跟她交代……”
徐离景上前抱住无助的父亲,不断地安慰他:“爸,你别急,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还会见面吗?还有机会吗?”徐离松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问儿子。
他鲜少有这样失态的时候,徐离景自然不会悖着他:“会的!一定会的!到时候咱们把他接回来,咱们又是开开心心的一家人。”
一旁的达穆赫看着这父子情深的一幕,心里忍不住泛起酸意:早知道他也……唉,该死的早知道!
至此,农场和刘家村的牛棚,大部分人都得到了平反,可以返回原籍。
美中不足的就是陈铮家那边的案情有些曲折,暂时还没有收到回复。
1977年8月,刚刚复出的邓同志主持召开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并且做出了恢复高考的决定。同年10月12日,国务院正式宣布立即恢复高考。
消息传出以后,全国人民都沸腾了。最激动的是那些下乡的知青,他们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返城的机会了,而现在机会已经摆在他们面前了!
刘家村虽然交通方便,但是得到准确消息也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得益于林逸秋提前布置下的一切,十二分队的知青们相対而言并没有那么手忙脚乱。他们根据林逸秋提前布置的内容,开始针対性的根据高考科目进行复习,缺漏的书本也托食品厂的司机们去县里或者市里借,或者写信到家里,让家里寄更多的书籍过来。
1977年10月12日,注定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
但也是个极为紧张的日子,因为现在距离高考仅仅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林逸秋提前就知道恢复高考的具体日期,他还知道光今年参与的考生就有将近六百万,而录取率仅仅只有3%。
1977年冬和1978年夏的华夏,将迎来世界历史上规模最大的考试,报考人数将达到1100多万。
饶是他已经为此准备了四年,也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可能性考上大学,所以在考前三个月,他就开始陆陆续续把工作重心托管给刘小昌,自己则跑到市里租了房子,准备在市里高中备考。
此刻的红河小学校长室内,即将爆发一场激烈的争吵。
林逸秋不可置信地问:“不去?为什么不去?你平白就要放弃好几年的机会?”
宋国庆苦笑着说:“坪子沟的孩子离不开我,或者说我也离不开坪子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