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秋失笑:“当然可以。”
李招红这两天面色红润有光泽,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她直接打趣赵喆说:“您要是过意不去啊,就给我们多宣传宣传!”
赵喆乐了:“就这玩意儿还轮得到我宣传啊,今年本来想用它来做年货,跑了好几家供销社都没找到存货。我给你们也带了礼物,有这个主席语录,还有买了四支钢笔和本子,这是桃酥,还有……”
林逸秋赶紧制止他不停地拿东西出来:“您客气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一提到正事,赵喆就正经多了,他知道自己是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采访这些大学生的媒体,所以来之前就做了充分的准备。
林逸秋:“考上以后身边发生最大的变化是什么?那估计就是我们刘家村学校招生变化吧。”
赵喆追问:“是,我来之前就听说你们村盖了一所小学和一所中学,目前招生情况怎么样?”
不等林逸秋回答,其他几个知青便兴奋地吐露出来了。
“原本只有附近几个大队的家长来我们红河小学报到,现在听说我们这里出了五个大学生,连镇上都有家长闻声过来想给孩子插个班呢!”
“可不,说是想沾沾我们刘家村的学风!”
“不但如此,有些家底足的家长甚至提出给学校捐物资来换取孩子读书的资格。”
“哎呀,你们都少说两句,没看见林队长在接受采访嘛?”
“没事没事,咱们继续。”赵喆赶紧出来充当和事佬,一边在本子上记录这些内容。
“学习秘诀?没有没有,正所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除了努力用功用心,没有别的办法,学习是最不能偷懒的事情……”
“之所以选择外语,除了擅长和感兴趣以外,我最近也非常关注国际形势,感觉咱们国家可能马上会跟某些国家建交,所以更加想为国家外交部出一份力,哪怕最后只是成为一名英语老师,我也可以教出一代又一代的学生。”
林逸秋直到最后脸都笑僵了,采访才结束。
赵喆心满意足地合上笔记本:“我知道你们村还有两位考上北方大学的学子和一位考上京城工业学院的学子,他们为什么不愿意接受采访呢?”
林逸秋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呃……这个,不瞒您说,陆同志为人比较低调,是她自己拒绝的采访。陈同志母亲病了,在照顾母亲。至于温同志,他在收拾行李,准备回老家了……如果您真的想采访,我建议你采访一个人。他就是我们红河小学的校长宋国庆同志,他不但是校长,还是我们知青队的队长呢,您上次也见过他。”
被林逸秋提到的温柏霖此刻正在知青所收拾行李。
陆雪站在门外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反应,于是轻咳两声出言道:“柏霖,是我——”
温柏霖一转身,看见来人激动道:“小雪!”
接下来两人相顾无言,一时场面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温柏霖起了开起了话题:“你是来送我,还是准备跟我……”
陆雪尴尬道:“我只是来同你道别的。”
温柏霖苦笑道:“是为了他吗?”
陆雪不自然地笑了:“你傻了?我也要回京城读书的,只不过还得过阵子。”
温柏霖轻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见温柏霖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陆雪只能直视着对方,坦诚说道:“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
见他不说话,陆雪搓了搓手:“我看这里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了,那我先走了。”
温柏霖眼睁睁地看着她即将消失在门口,终于忍不住高喊:“你是司令千金,他一个劳改犯,身世又如此不堪,他怎么配得上你?”
陆雪顿住了脚步:“陈铮他对我很好。”
温柏霖仍然不放弃,忍不住出言嘲讽:“是,他现在是很好,毕竟有陆伯伯这样的老丈人,他可以少奋斗三十年!”
陆雪微恼:“你胡说什么!你明知道我爸不可能帮他!”
温柏霖犹如当头被浇了一盆冷水,失魂落魄地道了歉:“是我失言了……可是你别忘了,他还有一个重病在床总是发疯的母亲,跟一个政治立场不对,还不知身在何处的父亲,这些可都是定时炸弹啊!”
温柏霖越说越魔怔,他忍不住抓住陆雪的双肩:“小雪,我理解你想要报复宁姨的心理,可是你也不能胡来啊。现在你也考上了京城的学校了,咱们马上就可以回家了,你听我的,放弃他可以吗?”
“回家?”陆雪嗤笑一声:“难道你以为我还有家吗?”
“你嘴上说着说陈铮娘不好,可是你妈又有多好?她看不起我妈村妇出身,也连带着也看不起我,我陆雪还没那么贱……”
温柏霖愣怔在原地,显然是没想到陆雪会这么说。
随即他恍然大悟道:“所以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
然而已经被挑起怒火的陆雪却不想息事宁人了,她一步一步朝温柏霖逼近,嘴里说着毫不留情的话:“你本就是家里的独子,完全没必要来这北大荒,你这次跟着我过来,你妈恐怕气得要呕血了,心里指不定怎么埋怨我。”
“你说陈铮没办法给我很好的未来,难道跟着你就可以了?我觉得你还是安安稳稳读书,将来让温伯伯给你在军中安排一个职位,活在温家的象牙塔里,你会过得很好的。”说完,陆雪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了。
她看向远处皑皑的白雪,思绪逐渐飘远,然后坚定地朝着牛棚走去。
而此刻的牛棚里,刚刚经历一场悍战的陈铮和医生,正瘫倒在一旁休息。
陈铮强撑着身体去烧了热水,又拿出珍藏多年的茶叶,泡了一杯茶递给医生:“大夫,来喝茶。”
医生累得气喘吁吁:“呼,不必了,呼呼,这么好的茶水,陈少爷留着自个儿喝吧。啧,不过,我这老胳膊老腿的,怕不是每次都能帮你啊。”
陈铮一下子激动起来:“大夫——”
原来就在刚刚,陈铮把录取通知书交给陈母看,他原以为陈母看了以后会心情大好甚至夸奖他。
可谁料陈赵氏一看见这录取通知书就发起了疯,上去就扇了陈铮一巴掌,嘴里大骂着陈铮继承了他爹的忘恩负义,考上大学就要抛弃母亲远走他乡。
不论陈铮如何解释不会像父亲那样丢下她不管,陈赵氏均是不信,大哭大闹之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