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陈赵氏突然开口道:“铮儿,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你照顾我,辛苦你了。你的孝心为娘知道。”
自从刘家村出了五个大学生,这些日子刘大斌走路都带风,有不少人看不惯他这副作态,忍不住要说道几句,却先被大队长顶了回去。
什么?你也想像人家这样?
自己队里先来五个大学生再说吧!
林逸秋既然考上了大学,那肯定是没办法继续做副队长了。但目前队里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一时竟然不知道把这副担子交给谁。
他人还没去京城,那里情况形势未知,贸然之下肯定是没办法让刘季年跟着一起去的,但是他已经是村长,再担任副队长好像不太好,而且也做不长久。
陈枫和齐援朝目前都在厂里做工,一个销售一个送货员,混得风生水起。
苏媛现在是食品厂的二把手,自然也不会去兼任副队长。
李招红已经五年没回家,一拿到录取通知书就激动地去公社开回乡介绍信了,宣传队队长的职位也交给了金熙。
宋国庆现在是两个学校的校长,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其他知青要么各有各的活计,要么对管理一窍不通。
扒拉来扒拉去,也就刘小昌和刘秀华堪当重任,可以理解并继承林逸秋的想法和决策。
林逸秋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刘大斌,这个优柔寡断的中年男人,第一次选择了自己的女儿。
此时的刘大斌就像全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脸上的骄傲却怎么也藏不住:“不是我自夸,秀华这些年进步非常大,我常常想着自己以前是不是太拘着她了,导致她行事越来越无法无天,可这才做了妇女主任几天,人都沉稳了许多。”
“小昌这孩子虽然是我看着长大的,但在工作这块,他还有的历练。”
“不过虽说举贤不避亲,但我一个亲爹选亲女儿终究不太好……”
林逸秋及时地开口为他解围:“我完全赞成您的话,不过您说的顾虑也有道理。这样吧,您再在王家屯选一个优秀青年代表,我看王晓军就不错,让他跟秀华同志一起竞争这个岗位,各做仨月代理副队长,最后由两个村的村民投票表决,您看怎么样?”
刘大斌露出了然的表情,随即哈哈大笑:“甚合我意,甚合我意啊!”
安排好一切,距离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林逸秋无事一身轻,除了常常要参加村里办的升学宴,剩下的时间都跟刘季年待在一起。
这日夜晚,两个人又躺在一起谈天说地。
不知道谈到了什么,一瞬间天雷勾地火,两人都有些控制不住了。
之前林逸秋跟刘季年都是盖棉被纯聊天,主要是生产队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两个人都特别忙,而且林逸秋为了高考心理压力一直很大,加上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计生用品,所以除了特别难耐的时候,两个人才会偶尔互相帮助一下。
而现在林逸秋卸任了,心理负担也没了,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滚到了一起。
一切都是那样水到渠成。
有了第一次,两个人都有些食髓知味,有事没事就躲在屋子里。正好东北的春节天气也冷,旁人也根本注意不到。
就在林逸秋去京城的前几日,村里突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陈铮的母亲竟然毫无征兆的死了。
林逸秋得知这一消息还有一瞬间怔愣:“什么?”
齐援朝跑得气喘吁吁:“是真的,今早上发现的。”
林逸秋跟刘季年对视一眼,对齐援朝说道:“走,去看看。”
几人来到牛棚,那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陈铮的母亲赵斯丽那当年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才女,也是个大地主的女儿,如今竟然得了疯病就这么去了,可不让人喟叹嘛。
其实早在上个月,陈铮一家就已经平反了,但他们的老家已经荒废到无法住人,所以母子两人还是居住在牛棚里。
林逸秋也在这里看见了久违的陈铮,此刻的他一双眼睛熬得通红,本就白净的肌肤更加没了血色,只留下冻伤的红印。他整个人站在雪地里摇摇欲坠,要不是有陆雪在一旁搀扶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
林逸秋不解:这陈赵氏虽然一向体弱,时而还疯癫,却也没有任何要死的征兆啊。
这里面肯定有文章!
林逸秋正想上前查看,一向性子温润的陈铮却突然强硬地拦在林逸秋面前。
他僵硬地对林逸秋说:“家母生前最爱美,她因病过世,面容憔悴,实在不堪。要是让她知道这幅面貌被旁人看去了,肯定心里不高兴……所以,林队长还是别看了。”
这话说的,讲的他很想看一具尸体似的。
林逸秋无奈只能退到一边,招来了齐援朝:“怎么发现的?”
齐援朝消息一向灵通,果然这件事他也知道:“是陈铮自己发现的,然后他一喊大伙儿就都过来了。”
林逸秋又问:“那这尸体……”
齐援朝倒是误会了,还以为他问别的:“哦,是几个婶子帮忙入殓的,陈家有祖坟,虽然被破四旧捣毁了,但是地还在。”
林逸秋摇了摇头:“看见尸体的人是怎么说?”
齐援朝这才醒悟,他有些惊惧地看向林逸秋:“你是觉得……咳咳,都说走得挺安详的。”
既然有旁人都觉得没问题,那看来剧情就还是按照原文走了。
林逸秋没有再过多纠结,把事情交代给了其他人,让他们务必把葬礼办得体面。
按照农村丧礼习俗,需要停灵七天七夜,但陈铮以不能耽误开学和想让母亲早日入土为安为由,第三天就让村民把人下葬了。
在雕刻墓碑时,陈铮没有让雕刻师傅写陈赵氏这三个字,而是恢复了陈母的本名刻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