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凌子夜打断了他,抱起腿,“趁虚而入的的确是我,他对我有怨气也合情合理。”
“没有什么趁虚而入。”任祺安说,“我找到了你,仅此而已。”
任祺安对莫以微的情感有些复杂。非要回头去说的话,那些礼物或许只是一个契机,但对莫以微的喜欢,还囊括了他们并肩作战、相依为命的种种。
所以即便那些东西不是他送的,他也无法否认他们之间的一切。
而没能被救出来的那个人是莫以微,选择了迈出脚步往前走的是自己,任祺安没有资格要求莫以微心平气和,不论莫以微对他有什么怨气,他都接受,可凌子夜什么都没有做错。
凌子夜不置可否,只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他是不是就不会泄露情报…?”
“如果情报没有被泄露,月岛薰和其他受害者们没有被抓走,我们就不用去救他们…那……”凌子夜缓慢地抬眼看向他,“它是不是就不会死…?”
“不是这样的…”任祺安无力地摇头,“有些事情我原本不想告诉你…”
“什么…?”
任祺安握起他的手:“还记得拍卖会上,主持人说这个手镯来自一个极洲的收藏家么。”
凌子夜看着他,没说话。
“前些天我才知道,他曾经还收藏过一块石头,但后来被组织强行夺走。”任祺安说,“那是一块异特龙化石。”
凌子夜微微睁大了眼睛,动了动嘴唇,仍然没出声。
“组织从中提取了一直缺失的基因组块再现了这种古生物,间接导致了那一战里我们的伤亡惨重。”
“我只是想你明白,任何结果,都不是因为一个人、一件事情,它是方方面面推力的共同作用。可即便梅比斯知道谁会离开,也无法阻止,因为我们不能改变任何人的命轨,即便重来一次,我们也只能照着该走的路头也不回地走下去。”
“什么才是该走的路…?”凌子夜轻声问。
“是每个人自己选择的路。”任祺安说,“就像我选择了你、棕熊选择了跟你走一样,不论结果如何,这都已经是我们能够做的最好的选择。”
“现在大家都还在,不是吗?”凌子夜没说话,任祺安把他拥进怀里,“我们珍惜眼前的,不再回头了,好不好…?”
良久,凌子夜才闷在他怀里点点头,轻声说:“——好…”
莫以微走上天台时,弗洛修正靠在围栏上,似乎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巨大的蝠翼被绯红的龙船花遮掩,像一片片血迹。
“不回虎宿,那你岂不是要无家可归?”他问。
“不用你操心。”莫以微面无表情道。
“我可以收留你啊。”
莫以微冷眼看着他:“你觉得我看上去很像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吗。”
“拜托,”弗洛修似笑非笑道,“我可一直都对你很好。”
莫以微扯起唇角,觉得可笑。
“我给你带好吃的,陪你聊天,还敢在半夜偷偷把你带出实验基地,怎么到你嘴里就这么不堪了?”
“这重要吗。”莫以微也靠上墙,“我也一样不堪。”
“那又怎么样?”弗洛修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就连衣食富足的家庭都有可能出罪犯,你活得这么惨,要保持善良对你来说确实太难啦。”
莫以微忍不住笑了:“你是在安慰我吗。”
“我只是想告诉你,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凌子夜一样,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还能永远善良、纯真又无私,你可以仰望一个神,但别忘了你自己只是个人。”
“这个世界有黑就会有白,有善就会有恶,大方承认自己自私恶劣的那一面,也算是种风度嘛。”弗洛修耸耸肩,“更何况,你也不是罪大恶极。”
的确,做一个神太幸苦了。凌子夜得到了足够多的爱,但也得到了满身的疮疤。
而自己没有做一个神的觉悟,只能尽力弥补,不要让自己连一个人都做不了。莫以微想。
只是把一切都摊开来坦白之后,他突然觉得很轻松。
他知道大家还会愿意接受他,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想再面对大家而已。有些事情不是谁的错,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他在那个岔口和大家分开,就只能头也不回地走下去,这也是他得到的惩罚。
不论最后是殊途同归还是背道而驰,他都不会再回头了。
“后天就要出发了……”
晚上十一点,任祺安抱着凌子夜刚刚睡下,黏黏糊糊环着他的腰闷声说。
“老实说…”凌子夜摸上任祺安后背,捋着他尾巴,“我有点怕见到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没关系。”任祺安吻了吻他额头,“我会陪着你。”
“嗯…”
任祺安利齿从他后颈的腺体磨到肩膀、又抵住他锁骨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
任祺安埋在他颈间没动,凌子夜推了他一把:“去开门。”
“啧。”任祺安不情不愿地从他身上翻下来,憋着一股气披上衣服走到门口要看看是谁大半夜的来扰人清净,打开门看见外面的人时却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开了门。
他下意识要关上门,响尾却一手伸了进来抵住门,凌子夜也走过来。
见到凌子夜,响尾很快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下午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可以原谅我吗…?”
“没有,别多想。”凌子夜很快否认,又问,“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任祺安也有些不耐:“你的alph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