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会这么以为。
那时我们刚毕业,裴景还不是今天这样西装革履、声名赫奕的律所合伙人。
作为一个实习律师,裴景每天被沉重繁缛的卷宗压得喘不过气来,马不停蹄地加班是常态。
我每天一下班,就赶回去给他做吃的,自己顾不上吃一口,便拎着保温桶,挤上一个小时的地铁去给他送饭。
意外就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那天,一个败诉的男人藏在律所,准备报复裴景。
那把椅子砸下来的时候,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扑在了他身上。
背上的剧痛让我眼前一片漆黑。
我听见裴景撕心裂肺地吼着救护车,声音都变了。
我并不后悔挡了那一下。
只是万万没想到,当时我已经怀孕了。
两个月的胎最是不稳,那一砸,就砸掉了我们的孩子,并且将不易怀孕。
我醒来时,裴景已经两天没合眼,眼圈和下巴都一圈乌青。
他抚摸我的额头,柔声安慰我,反复说着没关系,小冬儿没事就好,都会好起来的。
那天半夜,我在病房醒来,没看到裴景,走出去两步,看见他在走廊。
他将头和拳头死死抵在医院的墙上,哭得肩膀一耸一耸,对着墙一遍遍压抑着嚎啕:「对不起,小冬儿,对不起,对不起……」
我悄悄回到病床上。
那时我想,连我划到手指都要紧张半天的裴景,说要保护我的裴景,怎么受得了我为他受这样的伤害?
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为了减轻他的愧疚,我一直都假装不在意,说我最烦小孩子了。
呵,真是瞎操心。
他能记多久?
31
其实苏颖没有多聪明,裴景的心,也没有多难控制。
不过就是利用他的保护欲,愧疚感,再加一点失去的危机感。
我和裴景毕竟有这十几年的牵绊,真要用起手段来,比苏颖有效多了。
只是我不屑于那样做。
我觉得感情是真诚的,哪怕用一点手段,都是玷污。
所以,前世我只是沉浸在悲伤中,赌气似的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可惜裴景不配那样的感情。
他只配被利用,被虚假的感情操纵,耍得团团转。
32
我笑了,用上落寞的语气:
「我怎么会不喜欢小孩子,我只是怕你内疚。」
「没想到你早已经忘了,每年的八月二十日,也只有我记得悼念。」
裴景没想到那件事对我的影响那么大,眼中的愧疚更深了。
「暮冬,对不起,我不知道……」
愧疚是个好东西。
可惜前世他愧疚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人死了,滔天的悔意也会随着时间流逝,随着亲人排解,淡化,消失。
但现在我活着。
我不仅不让它淡化,还要继续给它加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