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苓摇了摇头。
“那就好。”闻弈松了口气儿,攥紧了江鹤苓的手腕,“明明就三天没见,我怎么就觉得你又瘦了。”
听到这句话,江鹤苓没由来的忽然有点鼻酸。
只是三天而已,甚至三天都不到,他已经觉得时间缓慢难熬了。
沈林就是这个时候过来询问该如何处置周明。
江鹤苓转头看向了闻弈。
闻弈脸上的笑敛了去,沉思片刻道:“我想见见他。”
江鹤苓没有拒绝。
可这场见面,闻弈总共就说了两句话。
“是上校的意思吗?”
让你们来杀我。
后面这句闻弈没有问出口,可他们都心知肚明。
周明反问他:“你不清楚吗?ALAG对叛逃者从来没有宽恕。”
闻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我知道了。”
一来一回,拢共三句话,结束了闻弈和联盟最后的一点牵扯。
万一再也无法回去了,也没有理由回去了。
这都在江鹤苓的预料之中,可奇怪的是,他瞧见闻弈稍显落寞的一双眼睛,心里并没有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的轻松。
闻弈没再说什么,既没有杀了他给自己报仇,也没有让江鹤苓放人。
江鹤苓是想给他一枪的,可他也没有这么做。他清楚地记得闻弈中枪是那狙击手的杰作,于是他询问了颜翎,在得知那狙击手被他打废了胳膊之后,勉为其难地揭过这茬,然后将周明放了。
被俘虏,又被完好地放走,江鹤苓存了心要让他难堪。
江鹤苓被沈问轻的人接走,闻弈成了ALAG的叛逃者,艾瑞也失去了能够和江启元谈条件的筹码。
“我早说过,鹤苓没那么容易被拿捏,他真心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不会失去。”
当沈问轻的援军出现时,艾瑞已然是明白这一切都是江鹤苓算好的。面对袭击他早有准备,只是在等闻弈自投罗网。
大事已然,艾瑞脸色灰败,他恼怒自己竟然被一个小辈给玩弄于股掌之间,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启元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他的办公室。
恍然间,他似乎也明白过来,为什么闻弈会对江鹤苓死心塌地,不顾一切地奔赴。
江鹤苓才是真的擅弄人心,卑鄙至极。
赛林岛。
疾驰在宽阔大道上的黑色汽车里,闻弈和江鹤苓并肩坐在皮质座椅上。
闻弈眼皮微阖,出神地望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树影,江鹤苓则出神地看着他。
“闻弈,”江鹤苓忽然喊了他一声,然后问,“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闻弈回神,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才又说,“你放走队……抓的人都放了?”
“嗯,没必要赶尽杀绝。”江鹤苓听出了他的改口,又问道,“那人是你在特工组的队长?”
“嗯,”闻弈望向江鹤苓,“现在不是了,毕竟我已经是实打实的叛徒了,江粉粉,我现在只能跟着你了。”
他语气轻松,带着惯有的近似撒娇的调笑,可江鹤苓还是听出了那不易察觉到的落寞,尤其是那句“叛徒”,江鹤苓觉得无比刺耳。
江鹤苓忽然伸手牵起闻弈垂在身侧的手,抓在手心问他:“跟着我不好吗?”
“好啊。”闻弈笑了,也跟着收拢五指,“继续给你当祸国殃民的爱妃。”
江鹤苓也跟着笑了笑,可两人之间的气氛并没有变得松快。这种无形的压力让江鹤苓不适,所以沉默片刻,他忽然沉了语气说:“闻弈,你既然来找我,我就不会让你走的,就算你后悔,也晚了。”
闻弈一怔,侧首看向江鹤苓,车窗外的路灯灯光从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划过,那一瞬间,闻弈竟然从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偏执。
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空了一瞬,然后又被填满。
“我没有后悔。”闻弈握紧了他的手。
没有后悔来救你。
哪怕其实你不需要我救你,也会安然无恙。
江鹤苓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然后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你在难过。”
闻弈低下头,苦笑似的提了提嘴角。
车辆驶入林荫,没了路灯灯光,黑暗的环境像是给他保护色,他可以在夜色中坦诚。
“好吧,是有一点。我没想到上校真的会毫不留情地下令杀我,队长他们又会毫不留情地下手。”
闻弈从小居无定所,直到被带回联盟,他才真正地有了身份,有了归属,有了可以长久待下去的地方。
所以他放走了江鹤苓,明知道会受罚他也要回去,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曾经给过他支撑的归属一个交代。
“我以为我很重要,其实也不过是作为Enigma重要。闻弈自嘲地笑了一声,“一个好用的人形武器罢了,有用可以用,没用自然要销毁。让你走,来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这也是我应该承担的后果,可我还是有一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