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因微微一顿,不知在想些什么,回过神来,又恢复成了刚才静默的姿态。
虫帝显然很满意韩宴如今的变化,不免多问了几句:“听说你受伤住院,身体怎么样了?”
韩宴微微颔首,目光极为规矩,不曾四处乱看:“多谢您的关怀,伤势已经痊愈,只是不太记得从前的事了。”
虫帝闻言瞥了眼身旁的伽因,这才看向韩宴,忽然询问道:“那你大抵対温爵顿宫没有印象了,后花园有一处月光湖,风景很是漂亮,你还记得吗?”
韩宴摇头,笑着道:“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既然如此……”虫帝闻言沉默片刻,缓缓出声道:“伽因,你带阿什亚阁下去后花园转转吧,他失忆了,应该不记得路线,任何来到温爵顿宫的宾客都不应错过如此美景。”
明眼虫都能看得出来,虫帝这是在故意给韩宴和伽因制造独处机会,识趣在一旁帮腔。
“今晚的月色很美,月光湖一定漂亮极了。”
“阿什亚阁下,您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毕竟温爵顿宫一年才举办几次宴会而已,平常可不轻易得见。”
韩宴没有理会耳畔纷杂的声音,而是看向了一直静默不语的八皇子伽因,他灰蓝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対方,低声询问意见:“殿下,可有荣幸?”
韩宴的语气极为温和,既不嫌弃也不鄙夷,并没有因为伽因是个瘸子就有所怠慢,给足了十分的尊重。
伽因闻言下意识看向韩宴,显然不明白対方为什么要应下邀请,因为一旦共游花园,就意味着敲定了这桩婚事。韩宴现在既不痴傻也不愚笨,外面有大把雌虫可以挑选,实在没必要与他这个瘸子结婚。
还是说,対方只是单纯不想得罪虫帝……
伽因缓缓垂眸,眼下阴影浓重,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说话。
后方的五殿下见状难免有些心急,暗中推了他一把:“伽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阿什亚阁下去后花园转转。”
伽因猝不及防被五皇子推出来,身形踉跄了一瞬,因为腿疾险些没站稳,他就像一尊破碎的瓷器,稍有磕碰就会狼狈碎裂一地,最后却被韩宴牢牢拢入了指尖——
韩宴及时扶住了伽因,以免対方趔趄摔倒。他静等着伽因站稳身形,这才不着痕迹收回手,饶有耐心地问道:“殿下,介意带我去后花园转转吗?”
伽因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他闻言微微抿唇,最后対楼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沙哑道:“乐意为您效劳。”
伽因语罢率先转身下楼,行走间一瘸一拐,尽管极力遮掩,依旧不难让人察觉出他右腿的旧疾,脊背却挺得很直。
韩宴静静注视着伽因的背影,有了片刻出神,他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腿,随即迈步跟上,不着痕迹走在対方身侧,挡住了楼下那些异样的目光。
韩宴并没有伸手搀扶,他只是放慢脚步跟随着伽因的速度,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确保対方摔倒的时候自己可以及时扶住就好。
伽因対楼下那些异样的目光视若无睹,显然早已习惯。他带着韩宴离开金碧辉煌的大厅,沿着碎石小道朝花园走去,两边虽有路灯,视线却依旧昏暗。
这条碎石路不太好走,韩宴听见伽因在黑暗中磕绊了好几下,他一言不发,静默片刻,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这条路太黑了。”
伽因感觉到有一只手在黑暗中牵住了自己,干燥温暖,与自己冰凉的指尖截然不同。他身形一僵,随即触电般甩开了韩宴的手,头也不回的低声道:“这条路一直很黑。”
性格果然如传闻中一样孤僻。
韩宴见状淡淡挑眉,随即收回手扶了扶眼镜,不紧不慢跟随着他的步伐:“是吗?”
花园很大,伽因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他的腿疾显然并不支持他走这么久。伽因慢慢顿住步伐,在黑夜中听不出情绪地道:“您如果不想与一个瘸子结婚的话,最好现在就去找虫帝说个明白。”
韩宴道:“后花园很漂亮。”
伽因的声音毫无起伏:“等过了明天,您就算想反悔陛下也不会同意的。”
韩宴:“月光湖还有多远到?”
伽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韩宴:“我们去旁边的亭子坐一会儿吧。”
走在前方的伽因终于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了韩宴,在清冷的月光下,男人仍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够惊扰到他。
伽因面无表情盯着韩宴,眼底总是有一片挥之不去阴郁,这让他看起来就像雨夜行走的孤魂野鬼,恹恹而又病态。
伽因低低出声:“您没听懂我的话吗?”
韩宴:“什么?”
伽因没说话,而是上前走了一步,周身气息冰凉而又潮湿。他和韩宴挨得很近,苍白清瘦的指尖顺着男人的领口缓缓下滑,眼眸在夜色中透着危险的暗红,声音暗哑:“如果不想和一个瘸子结婚的话,您最好现在就去找虫帝说个明白……”
他指尖冰凉,像一把没有开刃的刀,隔着衣衫划过皮肤时,像毒蛇在皮肤上游曳。
韩宴静静打量着伽因,意味不明问道:“瘸子?谁?你吗?”
他忽然笑了笑,修长白净的指尖轻轻落在伽因的脸庞上,指腹缓缓摩挲着対方眼下的那颗红痣,神情专注而又认真,像是在估量一件完美的货品,又像是在欣赏自己即将到手的珍藏品。
伽因没料到韩宴的动作,瞳孔微微收缩一瞬,下意识后退想躲开,却被面前斯文优雅的男人悄无声息抵在了凉亭石柱上,顿时逃无可逃。
韩宴是商人,在他眼中,一切东西都该有价格,区别在于有些东西可以用钱买到,而有些东西是无价的。
和皇室的这桩联姻稳赚不赔,他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那只雌虫是否能让他满意。
韩宴一身西装革履,温润而又斯文,此刻却做着与外形极其不符的事。他镜片后灰蓝色的眼眸不夹杂任何情/欲,修长白皙的指尖缓缓抚摸过伽因漂亮的面庞,在対方殷红的唇瓣处停留片刻,最后缓缓下移,在伽因腿软跌坐在地时,握住了雌虫清瘦的右脚踝,顺着裤管钻了进去——
伽因身形发软,控制不住颤抖了一瞬,他以为韩宴想在这里做些什么,红着眼尾按住了対方不甚老实的手,呼吸紊乱,却并未阻止,而是懒懒抬眼道:“阁下,如果在这里碰了我,您就真的要负责了。”
他笑得诡异,压低声音道:“如果不负责的话,我可是会杀掉您的……”
皇室的雌虫可没那么容易甩脱。
韩宴一言不发,镜片后的眼睛专注而又认真,他不顾伽因的阻拦,微微用了些力气挣脱开対方的手,温热的指尖悄无声息抚上対方的小腿,在膝盖那条狰狞的伤疤处缓缓摩挲。
像是医生在检查伤势,像是商人遇到了满意的藏品,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