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澄平静的等待着。
穆行天听秋澄说有话对他说,笑了下:“什……”
绿灯跳起。
轰!
穆行天的视野里,白车被突然出现的什么撞飞了出去,速度之快,残影一闪而过。
世界骤然变得安静。
——
死亡意味着永恒。
而唯一能够超越死亡的,是挣扎在即将失去中的无能为力,以及亲眼目睹挚爱消散的锥心之痛。
——
穆行天,这是最后一步。
我赌上一切,要你在爱里,终身陷落。
——
车轮在上、车顶在下的翻倒在路边的冒着烟雾的白车,闪烁着蓝红光的警车,敞开着后车门、车内灯光亮到刺眼的救护车,拿着工具匆忙从消防车上下来的救援人员……
在穆行天的视野和意识中,这个晚上的一切都是混乱的。
他后来根本不记得到底是自己还是救援人员把秋澄从车里拖了出来,只记得不省人事的秋澄从车里被救出来的时候,从头顶顺着额头留下的血都已经凝固在了半张脸上。
现场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听来遥远又刺耳、空洞又沉闷,警察、救援人员、医护、裴玉,他们全都在说着什么。
他觉得吵急了、可又什么都听不清,在秋澄被推上救护车的时候,他陡然觉得世界沉寂了下来,他听到自己粗喘的呼吸、和咚咚如擂鼓的心跳。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跟着到的医院,就记得担架车的车轮快速滚动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医院走廊上的白色灯光尤其的刺目。
进抢救室的那段路好像格外的长,他跟着车、拼命想看清秋澄,可秋澄的脸被纱布与呼吸罩覆盖,他怎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那双闭着的眼睛,灯光下显得惨白而毫无血色。
最后,抢救室的门在眼前合上,仿佛有「咚」一声,重重锤击在胸口。
而闭上的那道门,把他和秋澄隔在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内的世界无从窥探,门外的世界,穆行天木然空洞地站着,整个人的意识都像被抽空似的。
有那么0.01秒,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清楚地记得他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的白车,和秋澄打电话,等秋澄过红绿灯。
他应该是在绿灯跳起、白车驶过路口的时候便转身离开办公室下楼的。
他会在地库接到秋澄,然后牵着秋澄的手,和秋澄一边说笑一边坐电梯上楼。
他怎么会在这里?
穆行天的大脑从未经历过这样停滞运转的时刻,连情绪都好像消散了,灵魂都仿佛被禁锢住一般。
稍微恢复点意识,是听到有人喊他,他动了动,感觉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他想去回应喊他的那道声音,却忘记了回头,过了会儿,他低头抬起手,看到自己两只手上全是血,鲜红的、冰冷的、已经凝固的血。
穆行天的双手开始颤抖,意识与情绪回笼前,恐惧率先侵袭填满胸腔。
他整个人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想起来了,当时是他第一个赶到现场的。
车身翻倒、车门拉不开,他跪在地上,从主驾半落的车窗看到里面昏迷的秋澄。
他喊秋澄的名字,秋澄一动不动,他伸手进车里试图叫醒秋澄不让他昏睡过去,却从秋澄头上摸了一手的血。
血、手上的血,都是秋澄的,是秋澄的。
穆行天浑身发颤,意识与情绪终于彻底归位,这个时候,他的心绪已经完全被恐惧填满了,但他的理智却又在这一刻拼了命地占领了大脑,告诉自己,会没事的,医院、医生、救护条件都是最好的,剩下的就是时间,对,时间,等,只要等,等抢救结束,秋澄就会没事了,会没事的。
穆行天在抢救室门前站了不知多久,僵硬地抬步,挪去了抢救室门旁的座椅坐下。
他染了血的手就这么垂落地搭在大腿上,没有表情,眼神也没有焦距。
裴玉办好手续快步来到抢救室这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穆行天空洞着神色木然坐在那里的画面。
其实别说穆行天,裴玉自己都反应不过来——为什么会这样?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这会儿需要处理的事实在太多了,裴玉来回奔波、电话打了无数,现在也有不少决定需要做。
裴玉来到穆行天身边坐下,低声唤了声「老板」,告诉穆行天,撞秋澄的是杜炎炫,杜炎炫醉驾,车也翻了,人刚刚也被救援队的人救出来了,送到了离这里几公里远的另一家医院。
裴玉刚说完,就看见穆行天太阳穴处的血管一下爆了出来。
男人缓缓扭头,眼白处尽是赤红的血丝,看过来的目光跟要生吞人似的,格外的冰冷。
“你说谁?”
穆行天的声音也沉到了地心。
裴玉:“杜炎炫。”
穆行天回过头,什么也没说,裴玉能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气场一下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