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桑晴, 就连桑庭竹对路潍州都慈和了许多。
路潍州提出这件事情的时候,桑庭竹也在, 一家人正围坐在餐桌前吃火锅。
桑庭竹和路潍州两人喝了几杯,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
“你们去吧, 我前天刚去了一趟,陪你妈说了说话,”他笑着说,“我不去,你们也不用顾忌那么多, 想跟你妈说点什么就说点什么。”
“看您说的。”桑晴抿着唇笑, “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您的面说的?”
“我也去。”路桥正往苏釉的小瓷碗里放羊肉,闻言开口道。
桑晴和桑庭竹会因为路潍州的提议感动, 可路桥却不会。
路潍州这个人, 连对跟他生活这么多年为他生儿育女的妻子都毫无感情, 对提携培养自己的岳父更是不择手段。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对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早已去世多年的岳母心存感恩与孝道呢?
他这样做,要么只是为了博取桑家父女更多的好感,希望能进一步打动桑庭竹,可以尽快掌握商泰更多的权力和资源。
要么,就是还有别的什么打算。
路桥必须盯着点才能放心。
“国庆那次没能去,外婆一准想我了。”他笑吟吟地说。
“本来就是要带你去的。”桑晴偏头对他说,“上次去的时候,妈妈就想带你去给外婆看看了,看看我的小桥长大了。”
“嗯,”路桥的嘴角翘起来,“以后我都陪着妈妈。”
“柚柚也去。”苏釉好不容易插上嘴,边举手边悄悄扯了扯路桥的衣袖,“那是什么地方,好玩儿吗?外婆是谁?”
“那可不是玩儿的地方。”桑庭竹忍不住感叹道,仰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了。
桑晴见状,就收了酒瓶,不让老头儿再多喝了。
“柚柚还太小了,等你长大点哥哥再带你去好不好?”路桥低声问。
“嗯。”苏釉点点头,脸上爬满了疑惑之色。
除了苏怀民和洛颀外,他没有更多的长辈,也一直无法分辨外婆和奶奶的区别。
路桥便低头很耐心地向他解释。
苏釉听明白了,最后咬着羊肉卷点了点头。
他连妈妈都没有了,更别说妈妈的妈妈了,他低头默默吃了羊肉卷,很轻很轻地念了一句“妈妈。”
声音轻到还没有锅里的气泡炸裂声大,可路桥却听到了。
而这也并不是他第一次听到。
苏釉和苏怀民来到路家已经有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有人叮嘱过,期间,并没人问过他们的过去。
对于那些不堪的过往,苏怀民自然是不会主动提及的,而苏釉年龄太小了,很多事情他过去就忘记了,所以也很少提及。
但是有一点不同,他始终惦念着自己的妈妈。
即便以前在苏怀民那边因为念叨妈妈而吃过苦头,即便他强忍着,可也总有情难自禁的时候。
有时候是因为路桥和桑晴之间有了什么互动,有时候是看到辛免向张姨撒娇,有时候是看到幼儿园的小朋友有妈妈来接时,也有时候是看绘本或者听故事时……
每当涉及到“妈妈”这个元素,苏釉就总会发呆或者走神。
一个人的时候还会偷偷地小声念叨。
小孩子接触的东西中,无论是图文书籍,还是日常生活,总是离不开妈妈的,所以苏釉总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
路桥可以做很多事情,但唯独没办法抹去苏釉关于“妈妈”的念想。
就连上一次,他也是到了十岁那年,在树屋外面听到周茉和洛颀的对话,才彻底对“妈妈”死了心。
“大部分妈妈都很好,”路桥轻声对苏釉说,“但也有不负责任的妈妈,他们不爱自己的孩子,只爱自己。”
苏釉的眼睫垂落下去,片刻后他抬起眼睛来,“我的妈妈就是这样吗?”
虽然很残忍,但路桥还是点了点头:“是。”
苏釉的小嘴扁了扁,一双乌黑的眼睛迅速蒙上了薄薄的水雾。
桑晴看不下去了,低声呵斥道:“小桥。”
“没关系,妈。”路桥说。
他知道洛颀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苏釉越是抱有希望就越会受到伤害。
既然伤害迟早都会到来,那不如早一点让他断了这个念想。
他用指腹轻轻蹭了蹭苏釉潮湿的眼睫,低声道,“但柚柚其实很幸运。”
“幸运?”苏釉不解地问。
“嗯,”路桥点点头,“虽然柚柚没有妈妈,但柚柚却有哥哥,有阿姨和外公,以前柚柚有这些吗?”
苏釉闻言立刻摇了摇头,并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这样算起来,好像他真的赚了诶。
“哥哥保证,”路桥趁势加了把火,“将来,柚柚得到的爱不会比任何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