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声教他,「你是男生,不能在别的女生面前脱裤子的,男女有别,知不知道?」
谢知彦静静看着我,那双眼底清澈而懵懂。
半晌。
他摇摇头,尽可能地表达:「可你不是别人……你是落落。」
我被他这说辞弄得一怔,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在他头发上揉了揉,「反正不能脱。」
「哦。」
谢知彦应了一声,乖乖地系紧了裤腰上的带子。
我走回一旁切菜,在切出一盘粗细严重不统一的土豆丝后,我忽然有点疑惑。
我一个快死之人,怎么体力这么好?
昨天,陪着谢知彦去游乐场时,我还能跑能跳的,丝毫不虚。
出于疑惑,我上网搜了一下——
网上说。
也许是和心态有关。
其实最初查出绝症,我的反应和正常人一样,先是震惊,然后惊恐,害怕。
我才二十四岁,我也没活够。
可是后面想的多了,反倒是想通了。
与其郁闷死,不如最后潇洒一次,听天由命吧。
所以,旅游至今,我竟真没怎么想过自己就快与世长辞这件事。
说不准,还真就是心大活的久呢。
可我一转头,却见谢知彦盯着我的脸看,然后脸色一垮,「姐姐……血……」
我一怔。
伸手一摸,才发现又流鼻血了。
谢知彦眼眶红红地给我找纸时,房东大姐刚好来给我送酱油。
见了我,她「哎呦」一声,「咋回事啊?」
我一边用纸擦了擦,一边笑了下说没事,这两次流鼻血都不算多,就象征性地流那么一丁点。
大姐放下酱油,走过来看看。
「你这是鼻窦炎吧?我年轻的时候也是,那时候动不动就流鼻血,吓死人了。」
我笑了笑,点头说是。
大姐十分热心,叮嘱我们有什么事随时微信找她,这才离开。
大姐离开后,我盯着纯白卫生纸上那一小块殷红血迹。
心愈发地沉。
什么心大活万年。
都是放屁。
人啊,还是抵不过命。
11
吃完饭,我带着谢知彦去海边玩。
这会天热,沙滩上人不算多。
谢知彦在一旁玩沙子,我便用手指在沙滩上写字:
脱贫,脱单,病好。
掰着手指算算,还有一百多天就过年了。
这就当做是我的新年愿望吧。
毕竟……
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过年了。
然而——
我拿着手机拍照时,快门刚刚按下,一波海浪席卷而来,刚巧抹平了上面一行字。
我是竖着并排写的。
所以,海浪褪去后,面前的沙滩上只剩下了:
贫,单,好。
我盯着这三个字,欲哭无泪。
偏巧,一旁谢知彦正玩沙子时,又有女生过去朝他要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