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谁跟你说的我和金桥有那种关系?”
“哪还用得着别人说,电视里经常播。”
外面在下暴雪,燃得很旺的壁炉边,温励驰只穿着一件短袖盘坐在地上,怀里坐着一个被厚毛毯裹得严严实实的段顺,屋里没亮任何灯,因为段顺刚午睡起来不想见强光。
段顺怎么突然问这个,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太满意,提起金桥他就来气,那小子,或许是心虚,又或者是那天被他吓着了真怕挨他的打,从他跟段顺说开那晚后到现在,得有十天了,不仅不接电话,甚至没在公共场合露过任何一面,连那部电影,他卯着劲儿拍的那些戏里口碑还算不错的一部,都没去宣传过。
找不着人,他当时其实还担心过一阵,派人暗中去盯了一阵唐连,发现唐连一天到晚除了上班就是买醉,生活得还挺规律,金桥倒是从没出现过,就没管了,只要金桥不犯蠢,爱躲哪躲哪吧,躲去美国到金杉坟边儿上告他状他也没意见。
段顺半天不作声,温励驰低下头用食指去拨弄段顺搁在他手心里蜷起的食指,“你是从网上看到的吧?”他的肩膀很宽,段顺小小一个缩在他怀里,又逆着壁炉闪烁的火光,他看不见段顺的神情,只看得到那截瘦削的下巴尖儿不太好意思地往毛毯里缩了缩。
他解释:“那你也信,他才二十岁。”
“啊。”段顺慢吞吞地应了一声,他就是信了啊,不然也不会想再确认一次,他问问怎么了,他就是想听温励驰亲口再说一遍。
二十岁,最美好的时候,金桥的二十岁在温励驰身边大放异彩,而他的二十岁,就是那个年头他被迫离开了温励驰,他怎么能不耿耿于怀,“可是那些照片,你们一起吃饭,你陪他逛街,被拍了好多。”段顺的声音慢慢的,说的是嫉妒的话,语气却很柔软平和。
温励驰当然也听出来了,段顺在翻他旧账,找他麻烦,翻找得很笨拙,很不走心,像是心里早料定了他会怎么回答。
他应该意思意思接住段顺的话头不高兴一下的,没人敢这么叫他的板,但他竟然笑了起来,“你只看到那些照片吗?我在他身上花了几千万,还给他开了个工作室,这些你怎么没在电视上看到?”段顺等着他哄呢,他偏不,甚至觉得段顺知道的还不够,想要段顺真正的吃一些醋,然后更严厉地责备他,“幸好他现在能自己赚点钱了,否则我老婆本都折了。”
他故意这么说完,段顺的睫毛颤了颤,果然没刚才那么坐得住了,酸溜溜的用他昨晚上亲手给他修剪得很整齐的指甲掐他的虎口,“哦!”一声,然后扭动着要从他怀里站起来。
“嘶……”这一下还真够重的,温励驰死死按住他,“是你先问的,”他才不让他走呢,成年以后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贱嗖嗖的了,把喜欢的人惹生气了再巴巴的去哄,那是小男孩儿才干得出的事儿,但看到段顺吃醋,他觉得偶尔犯犯贱也挺有意思的,“怎么自己还着急了呢。”
“不想跟你聊了,小球要放学了,我去接。”
“不用你去,这才三点呢。”
“我就去,就爱早点去,就爱吹风。”段顺在他怀里任性地扭动。
得了,还拿吹冷风刺激他呢,明知道他最在意他的健康。段顺这回是真被他惹毛了,温励驰哪还敢再胡言乱语,一只手仍然把段顺的腰箍得紧紧的,另一只手赶紧牵起他的手来打自己的嘴,用以惩罚刚才的口无遮拦,“错了,真错了,我能拿娶你的钱给别人花么,那都是金杉以前在公司的股份利润……”
还没打到呢,段顺心疼地“哎”了一声,很用力地把手缩了回去。
“怎么不打,心疼了是不是?”温励驰笑了,亲了亲段顺的嘴唇,觉得有点干燥,又伸出舌头给他润了润,段顺还在不高兴,直起腰离他远远的,捂着嘴不让他亲,嘟嘟囔囔的骂他不着调。
“好,我又不着调了,我就亲,就亲,又没旁的人。”段顺往哪儿躲温励驰就往哪儿贴,挤着挤着把段顺挤到了沙发旁边,这下却是无处可逃了,段顺背后抵着沙发,抱着膝盖扭头不理他,他慢慢挪过去,跪坐到段顺旁边,把段顺捂着嘴的手牵下来,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去搂他的腰,“别坐那儿,多冷啊,来,坐少爷怀里来,坐好。”
段顺本来就是特别好哄的人,尤其是两个人做过最亲密的事情以后,他的一举一动几乎充满了依赖的意味,像是跟孩提时代调了个个儿,短短十余天,他这辈子都没撒过的娇全给了温励驰。
他太喜欢这个人了,所以根本拿不住乔,温励驰一服软,他立马就安静了下来,任由温励驰拉着他重新在腿上坐下来。
“我不喜欢开玩笑,”他很驯服地把脑袋倚在温励驰的肩膀上,小声埋怨:“你明明知道你一说我就会信……”
“我知道,我知道。”温励驰搂抱着他的身体左右晃了一晃,小女孩抱娃娃似的温柔,“我太坏了,我以后再也不惹你伤心了。”
段顺先是没作声,过了一会儿,瞪他一眼,然后偷偷扬起了一点嘴角。
过了一会儿,段顺问起:“金桥的哥哥……是金杉吗?”
温励驰点点头,语气有点低沉,说:“嗯,三年前出的事,金桥一个人回来的国内,年纪小,又蠢又爱玩,我总要多替他哥哥注意,他要是出事,我对不起他哥对我的信任。”
段顺讷讷点头,他们小时候还一起打过网球呢,温励驰的朋友里头,那是最干脆稳重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英年早逝。
想到这里,他想到自己,忍不住觉得还挺滑稽,他有什么好感慨别人的世事无常,他的生命也脆弱得不堪一折了。
停掉化疗药物到今天差不多快半个月的时间,不知道是戒断反应还是别的,段顺总觉得嗜睡,情绪也不好,其实没什么烦心的事,可就是高兴不起来,觉得累,身体累心也累。
他已经低落了好几天了,待在房间不愿意出来,今天外面出了点太阳,温励驰看他情绪还是不高,硬拽着他下了楼,说晒太阳能补钙长个子。这是还把他当小孩儿呢,二三十岁的人了,还有什么身体长,他总是不愿意温励驰太担心,所以强打精神下来了。
说是晒太阳,结果也没出门,光坐这儿烤火聊天了,还净聊些他不高兴的。
温励驰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公司的事儿,说小球的学习规划,还说温姨的花儿,段顺不爱搭理他,微眯着眼靠着他休息,偶尔应付两声。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等到温励驰去壁炉添第二次柴的时候,小球也差不多到放学时间了。
年关降至,今天起幼儿园要开始放寒假了,这是小球本学期上学的最后一天,早上出门前温励驰答应了会去接他,当第一个到达的家长。
温励驰先把段顺抱到沙发上坐好,然后起身去灭壁炉的火,等把空气阀关上走回来,发现有只猫占领了他原先的位置。
他慢慢走过去,段顺边摸猫边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他:“你看,温小姐肯让我摸了,它以前老挠我。”
“你不知道?”温励驰古怪地看他一眼,安静了一两秒,“温小姐一生下来就被我抱来养了,从小到大都睡在有我信息素提取物的窝里,所以它,怎么说呢,认主。”
段顺呆了一秒钟,脸后知后觉地红了,温励驰看到了,不怀好意地从他背后挨过来,坚硬的胸膛贴住他的背脊,握着他的手一起撸猫,“现在明白了么?”
段顺不想明白。
他觉得自己真不该问,温励驰都这么说了,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身上、体内、眼角眉梢全是温励驰的信息素。他们俩完完全全交融在一起那么久,早就不分你我了。
难怪他说为什么这猫除了姓温的一个不理,原来还真让周少言那时候说对了,温家的信息素里真有“猫薄荷”。
温励驰出门接孩子了。
段顺裹得很厚抱着猫送他到门口,温励驰一步三回头,他挥了好久手才把人催进车里,直到温励驰的车影子消失在和煦的日光里了,他的笑容才放下来。
转身进屋,他的眉头难耐地皱了皱,忍受什么痛苦似的轻轻把猫放到地上,然后小跑到洗手间呕了起来。
只是干呕而已,他东西吃得少,根本吐不出来,吐到最后居然呕出一口血,幸好量不太大,等这阵恶心过去,他蹲下来靠着洗漱台大喘气起来,温小姐太矮了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大概也知道他不舒服,很着急的在他旁边上蹿下跳。段顺的手都在抖,根本没力气抱他,只能苦笑着推拒:“我抱不动你啊,你自己玩儿去吧好不好?”
猫却不走,一个劲儿的扒拉他的裤腿。
段顺叹了口气,只好把它抱起来,很吃力地往楼上走去。他把猫放回了小球的房间,现在温小姐都住小球屋里,自从有了猫,小球甚至渐渐的能脱离胖丁了,晚上只要抱着猫,安抚巾掉到地上去了都闹不醒,事物的发展好像总是这样永恒不变,新的终将取代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