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并没做什么实际行动,今天情况实在特殊,他耽搁不起。
唐连就那样慢吞吞地从人群里走过,他凉凉地看了两秒钟,转身趿着拖鞋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刚走出门诊大厅,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温励驰下意识一甩手,把那只手打掉以后回头看,好啊,他不找唐连麻烦,唐连居然找上了他。
“温董,又见面了。”
温励驰冰冷地瞧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他实在没工夫跟这个伪君子耍什么太极。
“温董看着身体还不错,应该不是你生病吧?”唐连却追了上来,俩人一个瘸一个穿着拖鞋,都走不太快,你追我赶的走出十多米,最后在一条僻静廊道里竟然并起了肩,“是不是小顺住院了?我没有恶意,如果是的话,我想看看他,他在哪里?”
“不必。”
“温励驰!”三番两次被甩脸子,唐连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温励驰这是什么态度,之前就算两个人不对付,表面上还算那么回事儿,现在是怎么,从他这儿赢走段顺以后,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吗,好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我看望段顺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替他做决定?”他嫉妒得红了眼,竟然没发现温励驰周身凛冽起来的气场,“你是不是很得意,可是我没有输你,我只是输给了小顺,他爱你比爱我多,所以你才能把他从我这里抢走。”
温励驰脚步顿了顿,但没停下。
“你这么禁锢他的自由,这么防着我,你是真的爱他?也不见得吧,你只是不习惯一手遮不了天,你只是看不惯你从小养的狗认了别的主!”
温励驰彻底停了下来,手背青筋因攥拳的动作暴浮起来。
挺早以前其实他就有此感觉,比起竞争段顺的爱,唐连似乎更乐于和他针锋相对。
自然界里的雄性都有此通病,自己打来的猎物自然没有从对手口里夺来的有滋味,唐连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重心早就偏移了,也许意识到了,不想承认而已。
温励驰从不喜欢解释多余的事情,他和小段顺如何相爱,为何相爱,爱得有多深,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被误解又怎么样,除了小段顺的亲人朋友,其他人算老几?
唐连是故意在激怒他,为了那点儿可怜的面子,贬低小段顺又恶意扭曲他,只为在他这里占到上风。他知道,所以他只是深呼吸一口气,就松开拳,加快脚步往停车场赶。他的风度和教养不允许他当街和人起争执,那是他曾经最鄙夷的行为,而且小球还在哭,段顺也在等他。
他回头一拳揍在了唐连的鼻梁骨上。
很清脆的一声暴响,是人体砸到钢化玻璃上发出的声音,混着风声向远处传开,门诊门口来来往往的人都惊愕了,纷纷朝他们看过去。
隔得远,其实看不大清脸,但也是一场好戏。文明社会,爱面子大过命的有钱人常常出入的顶级私立医院,居然光天化日出现两个扭打在一起的alpha,多刺激。
不,那根本算不上扭打,纯粹是一方面对另一方面的虐殴。
温励驰拎着唐连的衣领,一拳接一拳面无表情地揍向唐连的脸,像乡下的人们过年时候打糍粑那样用尽全力酣畅淋漓,拳拳都带着让人牙酸的肉痛声。
他的手法很生猛,看得出没受过专业训练,但胜在狠辣,劲力又大,唐连根本没有还手的时间和机会。
没一会儿,唐连的脸上就开了花似的全是血。他头晕目眩地直起腰,试图反抗,刚抬起手,就被温励驰一脚踹翻在地上,接着尾椎骨被死死踩住,龇牙咧嘴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唐连,一次又一次!”温励驰半蹲下来,大衣和里头的睡衣领口稍微敞开了点儿,露出贲张充血的颈部血管,他拽着唐连的头发把那颗全是血的头扬起来,唐连被他释放的敌对信息素压得几乎喘不过来气,喉咙里发不出声,只是恐惧地瞪着他。
温励驰不为所动,眼神阴鸷得像失去理智的野兽。
他也确实是疯了,被日日夜夜的痛苦和留不住段顺的不安逼疯的。他行事从不这样血腥鲁莽,和一个alpha当街厮打起来,这样跟一头野兽有什么区别。
但不得不承认,做一头野兽确实很爽。
他压抑得太久了,太多事禁锢着他,太多事要他拿决定,从昨晚到现在,他接的每个电话都因为他是高高在上的温董,是温家的一家之主,所有人心里的顶梁柱。
但现在,他终于有了个理由可以释放自己,可以痛痛快快地当一次普通人,就像糖果市场街头那个老婆被人欺负了的alpha一样,不需要管场合,只看心情,冲动地撸起袖子为自己的爱人打一次架。
多神奇,他从不知道,当他爱上一个人,原来也可以粗俗如个妒夫。
“你也配提小段顺的名字?”温励驰几乎打红了眼,“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他离开了我几年,你现在连给他敬茶都排不上队!你以为你做的事很神不知鬼不觉吗?那条山路,那场车祸,监控拍得一清二楚,我和小段顺也都一清二楚!你年纪小,我们不想毁你前途,但不代表你就平安无事,今天起,你最好给我夹紧尾巴做人,日日夜夜祈祷小段顺能平安健康!否则,你让他吃的那些苦,受过的伤,我他妈绝对会千万倍还到你身上!想到我这儿找死的人不止你一个,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看我温励驰走到今天是不是靠做慈善,看我到底能不能一手遮住你头顶这片天!”
第75章
段顺盖着毯子坐在轮椅上,挨着落地窗看外头的景。
身后温姨突然喊了他一声,他慢吞吞转头看,眼前被递了杯热水,“喝点水,嘴都起皮了。”
“啊,是吗?”段顺慢慢抬手去接水杯,说起这个,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偷吻温励驰那次扯的谎,现在想一想,真够傻的这借口,温励驰比他更傻,居然还信了。
想起那时候,他还比较健康的时候,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
“我来拿我来拿。”段顺还没来得及碰到水杯呢,趴在他膝头摇头晃脑背书的小球急急地先站起来接了,两只小手捧着纸杯,煞有介事地嘟嘴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爸爸,喝水,多喝点水病就好啦。”
“哎,谢谢宝宝。”段顺轻轻笑了笑,把氧气罩稍稍拉开,张开嘴抿了一口。其实也没吹凉,但那份儿心疼爸爸的心意是到位了,跟这水似的,十足十的滚烫。
喝完,温姨把水杯给拿走,小球又重新在段顺膝头趴下来。还是那首儿歌,背来背去总念不对鸭和嘎的顺序,段顺都不爱纠正了,听多了,小嘎子反而还顺口些。
嘟嘟囔囔读了一会儿,小球抬头问:“爸爸,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快了,快了。”〔韬炮〕
话是这么说,段顺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楼下的廊道,心里其实也没个主意。
一小时前,温励驰出去接小球,没过一会儿,在床边守着他的周少言突然接了个电话,段顺不太听得清对话,但他猜是温励驰打来的,因为周少言张嘴先应了一声“老板”,然后皱了皱眉,像是听到什么离谱的事情,顿了顿,又说什么“嗯,等龙哥一上来我就马上下去处理。”
段顺本来想问清楚的,刚张开嘴,小球一行人就来了,几个人人一推开门,周少言马上站了起来,然后跟萌小龙打了个招呼就匆匆离开病房了。
一见着面,小球哇一声哭了,立马扑到他怀里,说:“爸爸,你很快就要死掉了吗?呜呜呜,你不要死掉好不好……”
段顺被吓一跳,叹了口气,隔着氧气罩闷声答:“我尽量,我尽量。”
小球马上哭得更厉害了,不够高的缘故,踮着脚,别提多辛苦了,所以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改成了趴到他手心,那么多小珍珠,热乎乎的,几乎给他洗了个手。
应付完小球,温姨和萌小龙又迎上来围着他嘘寒问暖起来,这样寒暄一阵子,他开始频频往外头望,温励驰怎么没进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