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老夫人登时笑容满面:“我儿仁孝。”
仁孝的晨鸣侯出了院门没贸然行动,先是想好说辞,而后派人请二儿子前来,与他细细说明因何不能娶崔三姑娘为妻。
问过次子的意思,史长流没意见,翌日下午,他父子二人备礼前去崔家退婚,被西宁伯提着棍子赶出来。
史长流为父受过胳膊挨了一下,手臂肿得老高。
晨鸣侯自知理亏,又委实心疼儿子,想想也觉得他娘说得有道理,这样的姻亲,不要是福。
眨眼,崔黛令人艳羡的婚事告吹,没脸出门,躲在房间哭得昏天暗地。
西宁伯打了史家父子一顿犹不解气,冷静下来却是无可奈何。
伯夫人端着热饭菜去哄女儿,隔着老远能听到崔黛的哭声和不耐烦拿下人出气的骂声。
“不活了!我不活了!崔缇欺人太甚!”
“小姐!”
“滚开!”
崔黛拿了三尺白绫往房梁扔。
伯夫人一进门吓得腿软:“快、快把人给我抱下来!”
下人们手忙脚乱拦下她,求死不成,崔黛哭成泪人:“娘,我没脸了,崔缇自己攀高枝,还挡着我择佳婿,她的心好毒!”
“怎么就没脸了?好儿郎多得是,咱们慢慢找,你还小,有的是时间!不要胡思乱想。”她顿了顿,掌心抚过女儿发顶,轻声道:“此事不见得是她做的。”
“不是她又是谁?”崔黛气得浑身打颤:“我和她没完!”
“够了!”
晓得不能一味惯着她,伯夫人冷了脸色:“小心这话被你爹听到,到时有你的苦果子吃!”
她就不懂了,一母同胞的姐妹,哪来的仇怨?
要说怨,也该缇儿怨黛儿,毕竟从小到大黛儿才是那受宠的。
她苦口婆心劝说:“你过你的,她过她的,不要上赶着招惹了。”
今时之崔缇,早非昨日住在南院的瞎子,哪能再鸡蛋碰石头?
崔黛躲在娘亲怀里哭。
至于这番话她有没有听进去,天知道。
热热闹闹的西京又添一茶余饭后的谈资,崔三姑娘连着三月没出府门一步。
“表兄真是的。”
窦小姐喝完碗里的药汁,意态慵懒:“好歹也是名门嫡子,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裴宣不是爱计较的性子,为人宽厚,倘她计较了,定是有人触犯她的底线。
她一头明白这些,一头醋得整个人要发疯,尤其想到崔缇知道‘表兄’的身份,两人有了夫妻之实。
她如鲠在喉:“罢了,可怜见的,去拿我书房桌子上的信送去崔家,就说我明日邀三姑娘游湖,到底还要嫁人,总不能一直躲着。”
收到窦清月邀约的书信,崔黛惊得从床上坐起来:“她为何要帮我?”
下人想了想:“窦小姐心肠有名的仁善,许是觉得小姐罪不至此?”
被嫡亲姐夫警告,被未婚夫退婚,前后两件事都不是小的。
窦清月是窦大将军唯一的掌上明珠,窦大将军又是裴夫人唯一的胞弟,放眼西京除了皇室中人,只有窦清月有这个本事将处境尴尬的崔黛解救出来。
崔黛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窦清月为何要帮她,不过有人相帮,她乐意给对方一个面子,顿时欣喜若狂:“快,准备好明日游湖穿的衣服,我在这家里呆得要发霉了!”
无独有偶,窦清月邀请京中未出阁的贵女一道游湖,裴夫人也整日带着儿媳出入各大盛会。
崔缇在一众公主、长公主、大长公主面前刷了个眼熟。
而裴宣的仕途之路走得更是突飞猛进。
入翰林院短短几月,因修书有功、简在帝心,从从七品修撰破格提拔为正六品侍读,比寻常人的晋升之路一下子缩短三年。
朝堂艳羡者有之,吹捧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但这都不影响裴宣扶摇直上的官途。
万里之外,冰天雪地。
宁合欢一掌拍在胖驴背部,驴子眨眼化作纸片飞入袖中:“招惹你的是我,与文曲星可没甚关系,待她渡劫归位,看你怎么和她交代暗害兔精一事。”
“文曲星追究下来我自会一力承担,在此之前,你得先给我一个交代。”
黑衣斗篷的女子上前一步,宁合欢吓得汗毛竖起往后跳开一大步:“如今你我已得道成仙,前尘俱往矣,你死追着不放,又有何用?”
她修的是合欢道,倒是不介意与人来一场露水情缘,然而这人不能是秦箐。
她得道前阴差阳错睡了秦箐一回,这人就像野狗一样咬着她不放,从极北追到极南,从地上追到天上,都成一宫之主的上仙,还忘不掉过往那些俗事。
如此心性,她搞不懂秦箐是怎么得道的。
确切的说,她根本不知这人主修何道!
且这人丧心病狂,为逼她现身敢对文曲星的‘爱兔’下手,真是胆大的怕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