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轻轻一拂,挡了对面张牙舞爪的声势。
赵芙蓉上下打量她,轻笑:“哪来的狗,也敢对本小姐吠?”
“……”
崔黛‘作恶’多年没少欺负她的长姐,但像赵芙蓉在外都敢直来直去的莽劲她是没有的。
别的不说,赵芙蓉是真的敢啊。
打狗还得看主人,她倒好,一点面子都不给崔缇留。
气氛一瞬僵滞下来,号钟面色冷白,唇瓣紧紧抿着,身后的护卫们一手按在腰间的刀柄。
恶语伤人的赵芙蓉活像只趾高气扬的大公鸡,朝崔缇投去挑衅神色。
如今日这般的闹剧崔缇在前世应付多回,许是应付的次数太多,烦了,腻了,这次她不打算再以委婉迂回的手段避过。
她不急不缓道:“她是婆母教养长大的,身份与寻常婢子不同。赵小姐,你理当和我的号钟道歉,如此,婆母才不会追究你的冒犯。”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说的正是崔缇。
崔黛哪见过她从容不迫以势压人的模样?
这还是她那瞎阿姐吗?
赵芙蓉受惊不轻,须臾之间脸色不停变换。
她看不惯崔缇是一回事,当众被人误会‘指桑骂槐’对裴夫人不敬又是一回事。
西京谁人不知裴相爷敬重其妻,更别说裴夫人娘家势力也不可小觑。
窦大将军是长姐一手拉扯大,长姐如母,她辱骂一个婢子算不得什么,可连裴夫人也骂进去,这就不是骄纵,而是脑子不清醒了。
被窦大将军晓得,少不得要提刀去赵家问候问候她爹。
她暗道崔缇这一招祸水东引甚是狠辣,一时骑虎难下。
要她尚书嫡女给一婢子道歉,她的脸给哪搁?
她往身后瞧了眼,心急今日做东的窦清月为何还不现身帮她解围。
“赵小姐。”
崔缇柔声催促。
扛不住有裴、窦两座大山同时压在身上,赵芙蓉脊背微弯,不情不愿地赔礼道歉。
下马威不成,
反被崔缇将了一军。
她憋屈的声音方落,窦清月领着一帮看热闹的年轻女孩从甲板走下来:“这是做什么呢?表嫂人都来了,怎的还在外面?”
“没什么,和赵小姐开了个小玩笑。”
小玩笑?!
赵芙蓉蹭得抬起头:你都把本小姐脸面扔在地上踩了,这会你和我说‘小玩笑?’
然而眼下的场合她又不好冒冒失失地问号钟是否真是被裴夫人教养大的。
问了,显得她太蠢。
不问,这口闷气只能自己咽下去。
甫一照面,她算是领教了崔缇的厉害,暗暗腹诽:这都什么人呀,瞧着弱柳扶风比姓窦的病秧子还要娇弱,长着一张瓷白的脸,实则心是黑的!
她朝崔黛投去怀疑的目光,那眼神就差说“她心是黑的,你真能欺负了她?”
崔黛直接装瞎装傻,心底的震惊仅次于重活一世的窦清月。
这人嫁入裴家,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
崔缇三言两语整治地赵芙蓉不得不低头,这四两拨千斤的手段,用得够纯熟,哪还有窦清月熟悉的卑怯温良?
上辈子她没少看瞎表嫂的笑话,这一次……
她狐疑地瞧了瞧崔缇,说说笑笑地将人请进来。
裴家随行而来的护卫按刀守在外面。
大船之内,一片笙歌燕舞,崔缇看不见这些,文文静静坐在那,听了满耳朵热闹。
“来人,上酒!”
窦清月一声喊,下人们拎着酒壶纷纷为客人备酒。
西京的贵女在应酬交际的场合少不得饮酒,入口之物多是一些醇和绵柔的桃花酒、梨花酒,还有酸酸甜甜的果酿。
酒杯内盛满酒液,崔缇倏地想起爱喝酒的裴宣,裴宣自幼做男子教养,是个文雅风流的酒鬼,宋子真、郑无羁搭一块儿都喝不过她一人。
有次来家里办酒宴,裴宣与二人兴致酣然斗酒诗百篇,其酒量和文采惊得好友整整一月没敢拉她饮酒。
把人郁闷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