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央办事谨慎,趁士兵不备,飞快地换了一张人脸。混在一群俘虏之中,他不动声色地记下看守的兵力,忽见一队兵马往西门而去,连易丛洲也在其中。
而李煊不见身影。
桐城尽在易丛洲掌控,此时出城,除非他找到了想找的人。
阮央眉头微蹙,升起不好的预感。
他果断与禁军统领分开,穿入一群陌生人中,不一会儿,便有一群群士兵来找人。
陌影暴露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易丛洲的主力既然出城,说明他逃出去了。
阮央没想到形势变化如此之快,既担忧陌影,更担忧远在行宫的闻人渡。
或者说,之所以担忧陌影,也是因为闻人渡。
短时间去不了行宫,陌影想了想,又回到茶肆。
掌柜见他回来,难掩惊讶,“你怎么……”
不等陌影说话,他焦急道:“那小姑娘往后跑了,你怎么没拦住她?”
陌影摇摇头,“她还小。”
“不是小不小的问题,他们的老巢就在北面。我不知你用什么手段制伏了那两个人,但这群匪徒睚眦必报,小姑娘只会引来更多人!”
掌柜语速快,说完略有些气喘,“你快走,往桐城去,伤了他们的人,他们不会放过你。”
陌影看了那掌柜一会,用承国话问:“我看你有些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承国话与北苍语很像,只是音调不同,听起来像是临近地方的两种不同方言。
掌柜一愣,“客官有孕在身,不该卷入他人的是非中。快走吧,他们有马,比你的脚程快许多,再耽搁下去,就来不及了。”
陌影只觉面貌熟悉,可实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我走之后,他们会不会为难你?”
掌柜摇头,“我在此地已经好几年,平日供着他们吃喝,他们不会赶尽杀绝。”他叹了口气,“就算真的杀我,也是我应得的。我眼睁睁看他们劫了那么多人,与帮凶无异。客官,你是姑娘家,又怀着孕,若你的夫君知道你受了他们侮辱,该有多心痛。听我一句劝,快走吧!”
掌柜话里有绝望的意味,陌影听了很是沉重。
此人大约没什么背景,独自在这开茶肆。匪徒不动他的前提是他听话,今日对自己伸出援手,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这位大哥,实不相瞒,桐城已被承国大军掌控,我身边的家丁也失踪了,我一个弱女子,实在无处可去。”
陌影怎能连累无辜人,决不能把茶肆掌柜扔在这等死。他还有些本事在,若其他匪徒找来,有希望收拾他们,茶肆掌柜看起来弱不禁风,独自一人小命难保。
“大哥,你既然出手救我,便送佛送到西,让我在你这躲一躲,若咱俩逃过这一劫,我以后定当报答。”
掌柜很是为难,冲陌影的大肚子瞧了又瞧,狠狠跺了跺脚,“你跟我来。”
茶肆就这么大,能藏人的地方极少,掌柜将他藏在柴房的角落里,用柴火挡住,从外头轻易发现不了。
躲好之后,陌影派出魅影往北边查探,果然发现了一群人。
领头的几人骑着马,报信的小姑娘跟在后头跑,后方跟着二十几人,各个手里都拿着柴刀、长矛等武器。
陌影心下一重,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流窜作案的小团体,没想到人这么多。
若是不能抢占先机,他与掌柜的都有危险。
他深呼吸几口,摸了摸肚子,让自己镇定下来。
乔装成孕妇不方便,可此时又不能卸下腰上棉絮,只能暂时忍耐。
呼吸间,匪徒到了,陌影透过柴房的小孔看外头的情况。
“姓董的,那个贱妇呢?还不把人交出来!”头领暴喝一声,双目圆整,十分可怖。
“大当家,你可冤枉了小人,那孕妇已朝桐城方向去了,大当家往那边找去吧!”董掌柜跪了下来,诚惶诚恐道。
“你们四个骑马去追!”头领吩咐之后下马,三两步上前掐住董掌柜的脖子,将他整个提了起来,“我以前怎么和你说的你忘了?竟敢对我们的猎物通风报信,让她逃跑?你不过我养的一条狗,我可以随便捏死。”
他不想让董掌柜死得这么轻易,壮实的手臂一扬,将董掌柜直接扔了出去。
掌柜摔在地上,口中吐血,络腮胡头领又把他提了起来,再甩一次。
烧茶的炉子、热水、桌椅板凳都被砸坏,瘦弱的掌柜头上都是血迹。陌影看得火从心起,可在直接诉诸武力的头领面前,不敢轻举妄动。
小女孩带的其他人也跟了上来,一些人在后头桀桀怪笑,一些人冲上前,对着茶肆就开始打砸。
头顶的茅草不一会就被掀开,木屋的横梁被大刀砍断。茶肆本就砌得潦草,经不住这么多人猛砸,陌影所在的柴房摇摇欲坠,先前用来掩护的木柴全部往他的方向倒。
若是不动,定然会被埋在废墟之下。
陌影瞬移到柴房之外,想往后方躲,已经迟了。
“老大,那贱妇在这里!”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大汉离陌影最近,抓住他一条胳膊,蛮力一拽,将他拖行。
地面粗糙不平,陌影的手掌磨破出血,火辣辣地疼。
头领把掌柜扔在一边,抓住陌影的衣领,肆意笑道:“也不知哪来的贱人,身上穿得这一身,都够兄弟们吃一个月。”
他瞄着陌影的肚子,残忍一笑,刀尖缓缓贴近,“伤了我的人,我便用你的胎儿陪葬。再问问你是哪家的女儿,要点赎金,今年这么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