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陈清淮一边说,一边将手从车窗上移开,但车窗上全是水汽,手套都沾湿了,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早把这碍事的手套摘了。
啧,麻烦玩意儿,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登山包的侧口袋,却是摸了个空,然后才想起来最后一颗糖已经在飞机上吃掉了。
“没事就好。”松伯说完,看着模糊不清的视野,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这雨,怎么下得越来越大了。”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下雨,而是海龙王直接在天上泼水了,且是一盆盆地往下倒,要是下个一天一夜,恐怕景江河的水都要直接淹上来了。
“尤秘书,你怎么了?”
尤秘书依旧捂着嘴,天呢,刚才他绝对没有看错,他敢以自己的百万年薪发誓。
他一转头,就对上了二少爷含笑的眼睛,他这才发现,二少爷的眼睛真的好黑啊,小时候外婆跟他说过,瞳仁太黑的人,容易看到脏东西。
难道——
尤秘书想到这里,嘴巴捂得更紧了,他生怕自己这张不争气的嘴说出什么无法挽回的话来。不行,他刚在市里贷款买了房子,绝对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于是他捂住嘴努力地摇了摇头,作出一副自己因为大雨晕车的模样。
松伯见此,体贴地递了个晕车袋过去。
尤秘书:……我恨我这双眼睛!
陈清淮见尤秘书这般识趣,便也懒得掰扯,反正他行的端坐得直,不怕别人七想八想。反倒是这景江河啊,果然是一如即往地叫人厌恶。
他刚回禹城,就整这么一出,难道这就是师父口中的“路途不顺”?
他抬眼看向外头,却不知几时,雨势居然直接停了,透过斑斑驳驳的水滴,竟见江面上一道水柱直冲黑云,水柱旋转上天,卷着些不知名的东西,叫人无端觉得阴冷恐怖。
陈清淮摸了摸左手手背,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尤秘书惊叹:“这是龙吸水!对吧!”
……大哥这秘书,性子还真挺有趣的。
龙吸水,又称水龙卷,其实就是水面上出现的龙卷风,多出现在海面上,景江河虽然江面广阔,但从来都是风平浪静,怎么会突然出现龙吸水?
跟尤秘书这般惊叹的人有很多,虽然在桥面上堵车遭遇龙吸水很危险,但并不妨碍大家拿出手机记录这惊险一刻,虽然现在网络无信号,但等回家再发也不迟啊。
“没想到尤秘书,还挺见多识广。”陈清淮说着,还举起左手虚虚地贴了一下车窗,眼见尤秘书吓得缩了回去,他心情突然就好了一些。
哎,虽然把自己的好心情建立在别人的担心恐惧之上很不应该,但……他就是个俗人啊,他好喜欢。
龙吸水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大概只有三分钟左右,陈清淮也随主流拿出手机录了一段,准备等回家后,发在师门群里乐呵乐呵。
“哎,雨停了啊!”
桥面上有人高兴地惊呼出声,毕竟龙吸水没有卷过来,他们一桥的人都算是与死神擦肩而过。
正是此时,桥面上的手机信号也通了,此起彼伏的电话铃声在桥上响起,也是此刻,大家才发现桥上出了百车连撞事故,幸运的是,没有任何人员伤亡。
只是这么一来,恐怕还要在桥上堵很久了。
回到陈家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了,尤秘书已经半道上下车回家,司机开着车进入陈家大门,远远就瞧见了门口站着个身形挺拔的青年。
那是陈家现在的当家大少,陈清渊。
他忙叫了一声:“松伯,是大少爷。”
松伯一见,忙高兴道:“二少爷,大少爷一定是担心你,才在门口等你回来。”
然而等车停稳,没等松伯下车,就听到大少爷担忧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松伯,你没事吧?我听说景江河上出事了?”
松伯:……这就尴尬了。
“没事没事,大少爷你看车子都没一点儿剐蹭,也是老天爷保佑,堵在我们前面那辆车,是最后一辆追尾车辆。”
换句话说,他们今天撞大运,是可以直接去买彩票转运的程度。
陈清渊这才看了一眼车头,借着门口的灯光,确实连一丝擦伤都没有,这才缓声道:“没事就好。”
松伯却忽然觉得有些尴尬,他是陈家的老人了,老总裁当家的时候,他就在陈家做事,后来因为工作出色,被调去照顾大少爷,之后又是二少爷,在他看来,不论是大少爷还是二少爷,都是好孩子。
这亲兄弟,怎好这么生份的啊。
只是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起这个头,他年纪不小了,其实早该退休,陈家的养老待遇非常好,只是他闲不住,所以还待在家里帮忙张罗些轻便事,熬到这么晚,老脑子都不够用了。
正是这时,陈清淮忽然降低车窗,颇为爽朗地喊了一句:“大哥,好久不见啊。”
陈清渊一愣,看着夜色下这张灿烂的笑脸,很难相信这居然是记忆里阴郁丧气的二弟。
“好久不见,清淮。”
其实陈清淮离开禹城后,与陈家的联系并没有完全断开,毕竟他的离开,并非是外界所传那样,但这么多年,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生疏,也是应该的。
陈清淮听此,便带着笑容下车,顺手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也背在了肩上:“大哥,有饭吗?好饿啊。”
“……饭?厨房应该有准备。”
松伯见两兄弟聊得挺好,便也不插嘴,这么晚了,他也该早点睡了,于是便将空间留给两人,自己则去休息了。
陈清渊今年虚岁二十八,已经是在陈氏独当一面的总裁,他行商手腕了得,虽然年纪轻,但在禹城商场上已称得是翻云覆雨的人物。
作为陈家的继承人,他当然知道父亲和母亲结婚时的约定,也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觉得自己对清淮有一份责任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