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凶你。”
“就这?”
“不然?”
“……放开我。”
“不放。”不仅不放还搂得更紧,“你生气无非是我语气重了,话没说错吧?”
叶澜玄问他:“言清被妖王控制,身为受害者有错吗?”
萧鼎之:“有,弱就是错。”
叶澜玄:“哪个人生来就强?”
萧鼎之:“无人,但起点越低越该努力强化自己,天赋会限制强的上限,但不会限制生存力。怨天尤人,白日做梦,指望天降馅饼就是错。你当初也弱,但你从未放弃提升自己,你的精神力是一道光,在灵隐山冉冉升起,宗门才有现在的振奋。”
“你不要说有我帮助之类的话,任何人、事都相辅相成。俞思归能从陵虚宗带走那小鬼,总是看上他哪点,将他抛弃必然是看走眼失望所为。容貌吸引是过眼烟云,再美的人看久了也会麻木,只有精神闪光点才会令人流连驻足。”
“俞思归算不得很强,但那小鬼与他差着天阶的距离,蓬莱的人自视甚高,离开那小鬼在意料之中。”
叶澜玄并不认同萧鼎之的受害者有罪论:“依你所言修仙晋阶只为羽化飞升,受苦难的苍生就该自生自灭?那人人都该修仙,三界也不该存在,都去天宫挤着得了。”
萧鼎之摇头:“你若觉得个人便是苍生,那你有渡不完的人。乞丐、农夫、沙场士兵……太多人需要拯救。”
“农夫,士兵自食其力,有苦有甜,何须拯救?乞丐除非年近耄耋,身有残疾病痛,否则就是好逸恶劳,不值得救。”
“那小鬼就不能自食其力?”
“被妖气侵入过的身子还有立足之地吗?我没见着不操这心,他重伤欲死还挣扎着为你说话,虽然没用,但他知恩图报,不是闪光点?”
“你对人性的要求太低,但你说的都对。”萧鼎之不辩了。若小凤凰要求高,自己怎能入他的眼。
一番辩论又是一次磨合,叶澜玄知道萧鼎之为自己着想,也不争辩了:“我随口一叹让你闹心属实不该,你的观点也有可取之处,我会好生琢磨。”
萧鼎之说:“我就怕你琢磨,顽固心疾必然是琢磨出来。”
“天生的。”
“胡说,明明是操心操出来的。我得备些安神补心的药,防范于未然。”
叶澜玄转身圈住萧鼎之的腰,柔和道:“你该是人间逍遥客,我却让你烦了心,我要如何补偿你才好?”
萧鼎之抬头望天:“你看着办,我可不好哄。”
叶澜玄垫脚伸脖儿去够那张傲娇但等着亲亲的薄唇,余光却瞥到童子快步朝这边走来。
他只能在萧鼎之的脖颈出啄了一下,说:“童儿来了。”
萧鼎之皱眉:“真会挑时候。”
两人分开站好。
童儿止步于阶下,禀告:“主人,哥哥,山门外有个衣衫褴褛的人求见,说是故交。”
萧鼎之望向山门。
因站得高,修为高,眼界自然开阔。
他看了片刻,眉头皱得更紧:“说曹操曹操就到。”
叶澜玄能虚虚看个模糊人影,问:“谁?言清还是俞思归?”
“可怜小鬼,还挺会编,谁与他是故交。”萧鼎之收回目光说,“你要见便见吧,我回罗浮洞了。”
叶澜玄点头:“我晚些来找你。”
萧鼎之:“沐浴完再来,妖气闻着恶心。”
叶澜玄凌空纵跃道山门处,落地走出。
言清穿的衣物用衣衫褴褛来形容都过于文雅了,他基本等于没有穿衣,仅重要部位有所遮挡,骨肉嶙峋的身体遍布乌黑鳞甲痕迹,清秀的脸庞半边是本来容貌,另半边也布满鳞甲痕,看着好不渗人。
叶澜玄闭了闭目,说:“你找我何事?”
言清跪下磕头:“寻真君的救命之恩,言清没齿难忘。寻真君离开陵虚宗后,那些宗主将我扔出陵虚宗。我这模样在修仙界已无栖身之所,拼尽最后一点灵力来到九溪峰,不求寻真君收留,只求在山林间有个落脚处,求寻真君宽容。”
叶澜玄:“起身,我不是天地君亲师,无须拜我。”
言清砰砰磕头,没几下土地就染上了血色。
“只有寻真君敢对抗四大宗门,除了九溪峰言清实在找不到去处,求寻真君宽容。”
眼泪混着血色浸透泥土,叶澜玄的心终是软了:“起来,九溪峰林子大,多个人也无妨。”
“叩谢寻真君。”言清又重重磕了几个头,瑟瑟缩缩站起来。
叶澜玄有言在先:“你身上的妖气短时间消不了,你有修仙的根基,夜里多做吐纳,九溪峰的灵气有助于消除妖气。但你不能将妖气转嫁给林间动物,若有动物妖化,我会立即将你逐出九溪峰。”
言清猛点头。
叶澜玄唤童儿去取了几身衣物,对言清说:“山腰东南角有个木屋,你暂去那里落脚。”
言清接过洁净的衣物,泪珠止不住地掉,离开的背影一瘸一拐,看着特别辛酸。
童子欲言又止,叶澜玄说:“他也是仙修,不幸被妖气侵染,妖气未除干净之前你不要与他来往。他看着尚未到辟谷期,你做饭时多做些,放在木屋的必经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