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又如何,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虞白了。
检票时间临近,丁以然看了眼检票口,说,“潇哥,你以后还是我哥。微信记得常联系,虽然不在一个城市,但游戏总还能约吧。”
“都高二了还老想着游戏。”元潇翻了个白眼,“去那边给我好好搞学习,我叫阿姨监督你。”
丁以然傻笑,“行吧,我努力努力。对了潇哥,你以后打算考哪儿的学校?”
“不知道,再说吧。”元潇捏着耳垂说。
他从来是走一步是一步,压根没想过这么远。后来有了虞白,更是把整颗心都扑对方身上,想着以后虞白要去哪儿,他就一道跟着去哪儿。
等到现在孤身一人,这些事便要他自己来考虑,乍一被人问到,他竟然连个目标都说不出来。
至此,他终于发现自己前十几年活得有多无所谓。
就像元清骏所说,他一直活在天真的世界里,只看得到事情好的一面,所以哪怕出现一个很小的意外,他都会茫然无措,等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片刻沉默的功夫,就到了丁以然该上车的时候,提醒乘客检票进站的广播在两人耳边回荡。
丁以然迟疑着说,“那行,你什么时候有目标了,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尽量考过去。”
元潇别过头,不吭声。
他不是第一次经历离别,却是第一次为一个人的离开感到伤心。
这是他唯一的朋友,两人一起从一米五长到一米八,从视爱情如粪土到各自情窦初开,如今两人的人生轨迹不再重合,他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微笑祝福。
“潇哥,那什么,你知道的,我不会说好听的话。”丁以然拽着行李箱,手指用力到发白,“既然现在要走了,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就借用我偶像的一句话吧,潇哥,I believe you can do all things”
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检票进站。
因为比元潇大一岁的缘故,丁以然表面管元潇叫哥,实际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他总能看透这个弟弟刀子嘴下的豆腐心,嬉皮笑脸耍宝逗乐的背后是日复一日的宽容照顾。
两人相识多年,这是他第一次把背影留给元潇。那么坚决,一次也没有回头。
车站是个神奇的地方,这里常年熙攘人来人往,有人各自分离奔向不同人生,有人不期而遇意外相逢,它包容着世间种种爱恨,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此驻足停留。
所以说承载了太多感情的东西,人们往往避之不及。
守着袁铭度过危险期后,元潇就坦荡荡地回了学校。虞白在三天前办了转学,属于他的课桌却一直没人去搬走。
看到教室后排角落里那张空空如也的课桌,元潇稍稍愣了一下,随后正了脸色,自顾自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他看起来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听课复习,复习听课,只是进进出出都变成了一个人。
年级第一突然转学,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最近传开的流言,尽管学校和许雅婷不止一次解释是因为家庭原因,但二中还是因此闹腾了一阵子。
作为当事人之一,元潇偶尔也会听到一些声音。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因此颓废一段时间,他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周围人探究打量的视线通通被无视。
他把精力投入到各种各样的复习题上,几天过去,关于那件事的讨论便逐渐销声匿迹。
这样就挺好,元潇心里想着。反正他和虞白都已经分手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赶紧过去。
只是在后来的某天,他像最近每天都会做的那样,伏在桌边做着各科题目,一片枯黄的落叶随着冬天的冷风飘在他的手背上,叶片粗糙的触感很快把他从题海中拉出来,他随手把皱巴巴的树叶夹在书本中,想着活动一下绷了太久的手腕。
耳边是教室里惯常的吵闹,他的新同桌是个短头发的女生,笑起来脸颊边有个小酒窝,学习之余热爱分享各种八卦。
同桌以来,女生分享的八卦换了一波又一波,主角更是五花八门,他跟着听了一会儿,这才骤然反应过来,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某个名字了。
后排角落的课桌早已有了新的主人,A班早在虞白转学后的第二周就选出了新的班长,虞白的离开并没有影响任何人的生活,意识到这一点,元潇反倒开始莫名的难过起来。
彼时已是十二月,学期进入后半程。
这个时候的他,身边偶尔也有了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
这事说来有些讽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澈突然时不时找他约饭,再然后是以解决某个难度极大的题目为出发点的聊天。
对方好像在尝试把他拉进一个热闹的世界,他不知道对方是同情他太孤单,还是受到了谁的嘱托。
总之,在长久的潜移默化中,他真正开始融入A班,从此他有了更多的,可以称之为朋友的同学。
人有的时候很奇怪,以前身边只有一个丁以然的时候,对方即使什么都不做,他都会觉得非常呱噪,连带着他的世界都吵闹起来。现在周围有了那么多朋友,他却时常感到孤独。
在课余间隙,他还是会玩那个叫“爱的记录人”的游戏,他随时准备迎接他的下一次心动,只希望到时候,再也不要像这次那样手忙脚乱。
大概是疯狂的题海战术有了效果,在高二下学期的一场全市联考中,他拿到了全市第二、年级第一的好成绩。
他记得某人说过,某人只做第一。说不清是不是在为谁守护什么,他懒得去想,反正他也没能真的拿到第一。
这个时候他又觉得时间其实并不是万能的,比如许多人所说的,时间可以忘记一切。
他觉得这句话在他的身上失去了作用,不然为什么明明有的人早已离开,他的记忆却依然停留在原地,对方的一丝一毫,他都没有忘记。
以至于在之后的一年里,他都在捍卫这个年级第一,只是每次市里联考,他都会被同一个人击败。
在高三那年的某次学科竞赛中,他终于见到了那个次次抢走他第一的人。
那天阳光明媚,是个大晴天。
他们这批参加学科竞赛的学生总共五十多个,被一辆公交大巴打包送到了郊区的某个训练营。
他们将在这里进行为期一周的魔鬼式训练,然后一并送去一中参加最终竞赛。他们大多数人来自不同的学校,训练通常也是各做各的,很少有人互相交流。
相对来说,二中参赛的人数不算多,除了元潇外都是女生,为此薛贝贝还调侃过他,“虽然咱们学校这次阴盛阳衰,但至少你的颜值一个顶他们十个,也许还不止,所以不要灰心。”
话落,她还赐了元潇一个称号——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