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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2 / 2)

钟离乌仍然用左手牵着他,以一种保护的姿态,他只能感受到他身上那妖异的冰凉气息,那无数绝望的尖啸,深陷地狱般的痛苦呐喊,都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帝天似乎也对钟离乌的术法毫无所觉,没有半点想要打断的意思。

他的目光一直定定盯在两人身上。

隔着长街,逆着月光,霍雨浩的脸庞似乎模糊了,只能见到一点尖尖的下颌,和可爱又翘挺的鼻尖。

那个高大的邪魂师牵着他,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拥抱了他。

而本该只属于他的那个人温顺地蜷进了另一个人怀里,甚至大方借出了肩膀,让那人靠在他身上。

不是没有察觉到钟离乌的跟踪。他的奇技淫巧再多,修为再高,在他面前也不过稀疏平常。骄傲如他,根本就不会把这一点小事放在心上。

但此时此刻......

当他一路靠着逆鳞的气息定位追踪而来,这点距离对他来说片刻即至,可那时间上的片刻却又漫长得一如鸿蒙初辟到沧海桑田。

那般难以言喻的、挫骨噬心的恐惧与无措,即使是较之百万年前,整个龙族生生覆灭在自己眼前的那一瞬间,也不过如此吧。

想象过无数种血腥可怕的场景,想到了无数种补救挽回的措施,想到了一千一万种将凶手折磨致死的方式。

可饶是杀了他,也万万没有料到会看到这样一副你侬我侬、情深缱绻的画面。

月朗星稀,照着街边草木葳蕤生光,也映得远处那两人眉目如画,宛如一对壁人。

这本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浪漫幽会也说不定。一心记挂他安危而慌乱追踪而来的自己,真是傻透了。

天知道霍雨浩等了多久才等来这样一个甩开自己的机会。自己骄傲又多疑,想必他早就腻了倦了烦得透了。

帝天闭了闭眼,将所有该有或不该有的情绪都一一沉淀在眸底。

他怎能容许——容许自己像一个捉奸在床的本夫一样,当着那奸夫的面丑陋又无能地嫉妒?

再睁开时,那双眼眸已然深沉如渊,冰冷而不带一丝涟漪。

澄金的瞳色美丽清澈,赫然初绽,竟亮过盈盈月光。

只是.....身为龙族的骄傲,身为魂兽共主的骄傲,身为大陆最强者的骄傲,那么那么多的骄傲,在今天这个晚上似乎都已被人从灵魂深处生生拽出来,压在脚底踩碎了,再用一把火炬了个精光。

头撕裂着痛了起来。身体里蛰居着的另一个意识蠢蠢欲动,一点一点蚕食了他残存不多的理智。

空气中不知何时泛起了阵阵血色烟雾,那浓烈又婉转的颜色仿佛能直接拧了滴出血来,但帝天却浑然不觉。

龙性本就暴虐,既然你对我不起,我又何苦狠狠压抑着去扮一个完美情人。

想逃是吗?

霍雨浩,你做梦。

你生生世世,都只能是我的。

我一个人的。

***

合悦客栈。

唐舞桐自李铭丰身侧缓缓站起身来。众人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那人看起来是打算宁死也不开口的,可最终却被逼得一字不露地吐出他所知道的一切,此时已是再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

大家看向这个美丽娇俏的少女的眼神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一点惧意。

先前的王冬儿又哪里会有这般手腕这般智计?是该说王冬儿成长了,还是该说,这个少女根本和王冬儿就是两个人呢?

抑或是,他们从来就没有真正认识过王冬儿?

唐舞桐并没在意众人的目光,自顾自思忖着,将目光从李铭丰血肉模糊的身子移到另外几人身上。

那被牢牢捆着的另外三个大汉中的两个,看到这样一副可怖的刑讯场面竟直接活生生晕了过去,剩下的那一个全身抖若筛糠,根本不敢再抬头看向唐舞桐,只恨自己为什么偏偏晕不过去。

房中静得落针可闻。

唐舞桐一步步走过去。鞋跟踩在地板上,轻盈又美好,但听在那仅剩的神智清醒的大汉耳中,无疑比十八层地狱最深处爬出来的索命厉鬼还要可怖三分。

那人不等她开口问,就已经颤声道:

“小的可以作证,方......方才李大人所说的绝无半分作假,小......小人们都是日月帝国安插在军营的细作,这次接到上头命令说是要来抢你们一行人中金色头发那位姑娘的钱,所以先前,先前李大人将各位安顿好了以后,小的们......小的们便与他接应上,再然后就冲进来了,至于那位......那位失踪的霍公子去了哪里,小的实在是不知道,不知道啊!”

他便说着,一张脸竟已经横七竖八地缀满了鼻涕和眼泪。这样一个壮硕的汉子,又有着不低的修为,走到外面去也算是一个受人敬重的强者,怎知竟落到这样一个狼狈不堪的境地。

唐舞桐冷笑一声:

“日月帝国就派你们这么些瘪三来当卧底?就凭你们,也想动我一根毫毛吗?”

她慢条斯理地走到那汉子面前,停下来,咬了咬下唇,似乎有些苦恼。但就在那人戒备松弛的一瞬间,她狠狠地又是一脚踹在了他肚腹之上!

“你们不惜暴露身份,难道就只为了抢钱?你当我三岁小孩不成!——你究竟说不说实话?”

在众人看来,唐舞桐只是踢了一脚,那虽然痛,但终究是能忍受的,何况魂师的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强健得多,因此对这涕泪横流的汉子不由有些鄙夷。

但只有那活生生挨上了一脚的人才知道,那痛起初只是普通的皮肉之苦,但很快却如生生在他腹腔里塞了颗魂导炮弹一般炸裂开来,他恍惚间只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已炸得碎了,此时正片片漂浮在空空如也的腹腔中,搅成了一摊烂泥。

他的五官扭曲成了一团,有进气没出气地虚弱道:

“小的......也觉得奇怪,但,但......上头是这样,吩咐的......其余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姑娘,姑娘......”

话未说完,他终于如愿以偿地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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