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信任，即使是他的母亲，即使是教中属下，也从没有。
圣灵教主行事素来阴毒，跳脱世间礼俗之外，这天下人虽多，又有谁敢对他说一句信任，把他视作一个可共生死的朋友？
没想到，第一个笑着向他伸出手的，居然是永远都站在光明正义一侧的霍雨浩，这个原本该是他监视对象和抓捕对象的人。
钟离乌别过脸去。他背着光，脸上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雨浩却已经可以完全掌握这家伙的心理，知道他正嘤嘤嘤地感动呢。他嬉皮笑脸地：
“不要太感动啊小鸟儿，更别爱上我，...”
钟离乌淡定地打断：
“废话少说，你收拾一下，扮成我男宠，我会把你带进去的。”
“......”
“有问题吗？”
钟离乌抬眸看他，浅灰色的瞳孔妖异又美丽：
“不然你想怎样，当我魔傀啊？当魔傀是要演技的，教里喜欢玩这东西的人海了去了，你肯定会被看出来的。到时候，你可别说我保护不好你。”
霍雨浩迅速在脑海中想了几个身份，好像也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合适的。他皱了皱眉：
“长老呢？”
钟离乌一副随你开心的神色，拽得二五八万：
“那你要怎么形影不离地跟着我啊？你不形影不离地跟着我，怎么接近圣女啊？教内只有我可以接近她召见她，其他人都不行。”
“......”
***
时至傍晚，太阳洒下一层金黄的余晖。
日月帝国大营东征军主帅帅帐之外，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两条人影。
戍卫帅帐的两小队亲兵正要厉喝出声，却在猛地看到为首那人的相貌后便齐刷刷一跪到底，激出一片铿锵的甲胄撞击之声：
“恭迎国师大人。”
为首一人长跪行礼后又飞速起身，为他挑起面前的帘子，低头道：
“大人，元帅这会巡营去了，
钟离乌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霍雨浩跟在这家伙身后忍笑，一时又觉得人生的际遇也很神奇。谁又能想到他眼下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越过了层层防线，深入敌营呢？
不过看钟离乌这派头，圣灵教是日月帝国国教的传闻真是不假。
小队长汇报后，却并不退下，犹犹豫豫地望了眼霍雨浩，好像有话要说。钟离乌轻飘飘瞥了他一眼，那人顿时抖了三抖，把头埋得低过了腰，再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动静了。
霍雨浩心念一动，快走几步赶上钟离乌，把声音掐得细细的，妖媚地：
“大人好大的威风~。”
他和钟离乌两人都穿着圣灵教传统的黑色长袍，不同的是钟离乌扯下了兜帽，露着一张冷峻深刻的脸和柔软蓬松的灰发，而霍雨浩的帽沿一直压到眉毛，整张脸都藏在暗影里看不清楚。
钟离乌冷哼一声，发出圣灵教标志性的桀桀怪笑，深深回望进他眼里：
“等下有你受的♂。”
霍雨浩愣了一下，心里汗如雨下，默道骚不过骚不过。不过他转念一想，圣灵教主长得这么妖孽，恐怕早就祸害过无数童男童女了，此时打打嘴.炮自然是小菜一碟。
两人演了这么一出，相当于间接介绍了霍雨浩的身份。那个小队长生怕自己卷入国师大人的桃色纠纷，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枕边秘密，更是惊得如风中落叶，抖若筛糠，头低得都要看不见了，手却还扶着帘子，生怕那帘子落下来会砸到尊贵的大人。
霍雨浩隐隐感觉钟离乌在众人眼前和平时不一样。他相当擅长用圣灵教的那一套来伪装自己，或者换句话说，他像是在角色扮演。世人心中高深莫测无恶不作的圣灵教主是什么样，他就会努力让自己成为那个样子，即使他本身并不是那样的人。
不过他究竟是什么性格，又有谁会关心呢？
人的身份真是奇妙。
钟离乌在帅帐门口默立了一会儿，却没进去，而是拉过霍雨浩的手走开了。
霍雨浩想起自己深不可测的醋精大佬男友，有点心慌，但事急从权，他也只能默默自我安慰：他不会介意的他不会介意的...
天梦却冒出来，冷飕飕地提醒：
“你戴着他的逆鳞，你的一切他都能了如指掌哦。”
“......”
虽然先前还在为伤到帝天而后悔不迭，但现在霍雨浩又有了想摔了这坠子的冲动。
#￥@%这是什么变态控制欲，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钟离乌却猛地低下头，半搂着他的肩膀，极其亲密地凑到他耳边，灼热的呼吸喷到他微凉的耳廓。一旁的亲卫有不长眼往这边看过来的，此时都忙不迭地垂下头去，耳观鼻鼻观心。
钟离乌说的却是：
“蓝银神志不清，你如果贸然现身，她未必认识你，还是我将她传召到我帐中，然后将她击昏，你再用你那法子把她带走。”
他说的法子，显然是指上次霍雨浩在他和星空斗罗眼皮子底下救走戴浩用的亡灵之门。其实霍雨浩还真就想用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