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自一旁的院子里传过来,立在门侧的两个下人突然同时闭上眼倒下去。
楚欲托住身子,方才那阵吵闹半分也没影响到他,还有闲情把他们摆出来四肢大开的样子横在走廊上,这说不定明天一大早,白云山庄失窃的消息都要传到燕青山外几十里地去了。
屋内一下下传出来零散水声,燃着烛火,他再看了看地上小厮手里用来沐浴的大方帕子,心下了然。
顺走方帕推门而入,屏风后面水汽升腾,这人应当就是……
“不必伺候我,外面候着。”
清冷平稳的嗓音传来,仿佛没受到一丝干扰,尚不知道这山庄里别的地方已经乱成一团。
楚欲绕过那屏风,只见一人坐在缭绕水雾之间,乌黑的长发垂落,背影挺直。
他见过不少美人,下午还在夕月楼里同承州花魁柳姑娘把酒对饮,面前也的的确确是个男子,此时却不知怎得看得些微出神,一时没注意露出来脚步声。
“怎么,听不懂?” 这位公子再一出口,已是多了几分不善的语气。
稍静片刻,声线渐近。
“听是听懂了。”
楚欲走近将温热的掌心按上这人赤-裸的肩头,含笑道:“只是萧庄主的这副样子,直叫人心甘情愿地想伺候。”
陌生音色一出来,萧白舒目色一滞,抬手正欲攻向身后,楚欲闪身避过,直接出手极快点了他两处穴位定身。
“你是谁?”萧白舒端坐在浴桶里,沉目而视。
他侧脸上还沾着些水珠,鬓角打湿的墨色碎发随意垂落,愈发显得肤色白晳,唇薄而色淡,接连质问:“夜袭我白云山庄所为何事?”
楚欲对着他诚心道:“当然是为了一探萧庄主的美貌。传言白云山庄的大公子武功盖世,一统江湖正道,二公子知书达理,才貌过人,不亲自来看看,怎么能罢休。”
萧白舒不为所动,冷言:“胡言乱语,毫无礼数。”
“这怎么能是胡言乱语,依我之见,就凭萧庄主的姿色,就连夕月楼里的女子也只能甘拜下风。”楚欲弯腰拾起萧白舒脱下来放在一旁的衣物。
拿在手里摸索一番,只得了块碧绿色的镯子,抬手将所剩衣物扔出去,高高挂上房梁,断了萧白舒有可能冲破穴道与他交手的可能。
这么知礼数的人,总不会光着身子来追他?
只听说新任的白云庄主是个只会算账不会武功的生意人,是上一任的武林盟主萧鹤的独子,即便如此,也不该连点防身的内力都不会,巡视的目光也开始肆意打量。
萧白舒这下断定了他是个窃物闯宅的下作,连争论也不屑,只见他拿走那玉镯,才道:“你是个贼。”
“是啊。”楚欲坦然应下。
“解开我的穴位,这镯子送你了,你可以走了。”萧白舒不以为意道。
主要是面前的情形太过不利,他压下怒火,想就此打发过去。
“我看这成色该是个姑娘家的,拿别人送你的东西来搪塞我,也太伤人心了。”说着楚欲眉目间当真透出几分失落,同他十分熟稔般,“我可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来见你一面。”
萧白舒只道:“你想要钱,我给你钱,解开我。”
“谁说我来是为了钱。”
楚欲丝毫不像个擅闯私宅的窃贼,反而似主人家一般款款大方,直接端起来萧白舒放在一旁的半盏茶水,一饮而尽。
萧白舒这才正眼打量他,从整齐束好的袖口到干净的衣摆鞋底,这人潜进白云山庄浑身上下居然连半根草屑和泥土都没沾染?实在不容小觑。
眼前人察觉到他的目光,也转头看过来,目光相投间,楚欲忽地笑起来。一双桃花眼眼角半阖,睫羽纤长,眸光在泛黄的烛火下近乎专注又绵长。
他柔声道:“我说了,我来当然是为了萧庄主,要不萧庄主把自己给了我,我就帮你解开,怎么样?”
“你……!”
萧白舒眼看着来人用了自己的杯盏,又听见这话,才知道纯粹是被耍了一道。
接着男子还就此在屋内自如走动,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奈何如今被人点了穴道,还光着身子。
萧白舒终于忍无可忍,沉声含怒道:“你深夜入我白云山庄究竟所为何事?!待我兄长回来,定不会让你好过!”
楚欲点点头:“一开口就是陈毅,看来你们还真是兄弟情深。”
兄弟情深到......
一个的院子,里外都众人把守,布置陈设精致巧妙。
另一个门外却朴素的连个像样的园子都没有,只有一方冷清的湖水和亭台。
这种威胁与他而言,丝毫不为所动,自顾指腹轻触,依次将内室的墙面探了一遍。随意走动似的,将地上的每块方砖也都寻过去。
嘴里还不忘调侃:“萧鹤老前辈的后人怎么连简单的冲破穴位都不会,我不过使了点普通的定身术,该不是真跟江湖上说的一样,新任的白云庄主手无缚鸡之力吧?”
这话从来也没有人敢当着萧白舒的面说出来,自然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此时他薄唇紧抿,侧目横过去,好一会儿才道:“与你何干。”
“啧。”楚欲无比惋惜,“陈毅也真是心大,你既然半点武功都不会,还不多找些高手来镇宅。堂堂武林盟主的家宅,大名鼎鼎的白云山庄,就这样随意任人进出,传出去了怕是要遭多少人的非议,你爹的脸上该有多难看。”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萧白舒闻言气得不轻,直接出言:“有本事就别做偷鸡摸狗的勾当,留下名讳,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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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