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门的大门再次被冲开了,新的呐喊声一直传到了云台上。
祝思慕眯眼瞪向远方,随即兴奋起来:“是禁卫军,是廷尉,是廷尉!”
他拦下两个冲上来的人,被血溅了半张脸,眼睛亮晶晶地对着云成喊:“王爷,你快看呐!”
云成耳朵里仿佛被塞了一团棉花,又像灌满了水,只能听见闷闷的响声。他看向安定门的方向,模糊中瞥见了飞驰过来的人影。不假思索地笑了一声之后才想:他怎么回来了?
祝思慕往回跑了两步,到了云成身边,伸手去拉他的袖口:“咱们要赢啦!”
云成身形不稳,被他险些拉个踉跄。他眼前模糊不清,晕头转向中一把抓住了祝思慕的胳膊。
祝思慕扭头一看他的脸色,吓得魂都要飞了:“怎、怎么了,您怎么啦?”
云成张了张嘴,喉咙里腥甜的味道再也压制不住,“噗”一声喷出一大口血。
祝思慕手脚冰凉,喊道:“王爷!”
不知道谁的刀掉到了地上,发出“当啷”脆响。
赵宸贺听见这撕心裂肺的一声,带着日夜兼程而来的风尘和寒意,匆匆从云阶下看上来。
在纷乱嘈杂中,他看到了倒下去的刀。
第54章
赵宸贺赶了两天路, 在瞭望台的烛火熄灭之前赶到了。
京都见牌如见令是抄袭的西北做法,但是西北在漫长的战争中一点一点磨炼出来更合适的方式,京都顾步不前, 只学了一层皮毛。
赵宸贺一露面, 禁卫军和兵部仿佛有了主心骨,吼声震天动地,狂风暴雨般立刻卷了回来!
但是赵宸贺无暇他顾。
暖阁、寝宫、云台上的顶梁柱, 这三样中央隔出一个挡风的角。他手脚冰凉地抱着云成停在那里,低哑的嗓子只能徒劳地唤他的名字。
云成伸手拽着赵宸贺的手, 想说些什么,却只有血涌出来。
赵宸贺满手的鲜血,双眼红得要滴下来。
许太医被半催半拖过来,跪着过去的时候手腕被地板擦破了一片皮, 他顾不上, 沾了云成呕出来的血大声喊:“是毒, 是毒, 让他吐!快啊!”
赵宸贺立刻把云成扣在膝上,一手推他后背, 一手抬他下颌, 这一下顶到了他的胃, 稀里哗啦地吐了起来。
许太医颤抖着摸他的脉, 他松开得很快, 跪着把头磕在了大理石上。
“下官无能,治不了!”他没有犹豫,“快去请太医院的人!”
祝思慕一刻不停地飞奔而去。
赵宸贺一把将许太医拽起来, 提回了原位:“为什么治不了, 是毒总有解药!治不了你就死了!”
“要试, 太难了!”许太医狼狈地跪在一旁,眼泪被勒了出来,“来势汹汹,最多一刻钟,来不及了!”
赵宸贺咬牙看着怀里的人,他抱着他,感觉不到骨头的硬度。
云成徒劳俯着,吐无可吐,许太医立刻叫道:“灌水!继续吐!”
他语无伦次喊着快些多些,赵宸贺接过水壶来推开盖子直接对着云层嘴里倒,云成难受地挣扎起来,虽然那力量软弱的可以忽略不计。
赵宸贺红着眼,不停地推动他咽喉促使他咽下去更多的水,轻声地哄:“咽下去,云成,咽下去,乖一点……”
云成不再挣扎,顺从地跟着他的动作,大口吞咽着。
福有禄提着酒壶从旁边连滚带爬过来:“是这个,这个……”
他话说不清,许太医接过去看了一眼,放下鼻下闻。
他皱眉思索几息,双眼亮了起来:“是封喉草!去取穿心莲、大青叶、紫草、连翘……”
他不管有没有人在听,飞快朝着赵宸贺说了十几种草药的名字,扯着嗓子喊:“不必熬了,来不及了!”
赵宸贺断然喝道:“江夜!”
江夜提起许太医,眨眼间向远方掠去,衣摆掠起的风仿佛剑梢在鸣响。
云成趴在赵宸贺膝头吐,混沌的脑子里想起来天昌帝疯狂地笑。
天昌帝把鸳鸯壶里的酒都放了毒。
他没想自己活,也不想让云成活。
云成觉得自己把五脏六腑都要吐出去了,但是赵宸贺还在催促他。
他笑了一下,蹭了蹭赵宸贺的膝。
赵宸贺无声地把他翻过来抱着,提起水壶来给他往嘴里灌。
云成偏头躲了一下:“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赵宸贺粗暴地卡住了下颌,固定成一个微微仰头的姿势,开始了新一轮地灌水。
“有话留着以后说。”赵宸贺的声音冷硬,甚至不如离别那夜的温柔。
云成的衣襟一半是血一半是水,大半个人都湿了。赵宸贺不管,他半点力气不留,催着他继续吐。
太医院的人陆续到了殿前,疯狂喘着粗气,却一个都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