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成点头,没有深入问。
大刘看向宋礼明,宋礼明去问云成:“咱们去别的地方转转吗?”
“不去了。”云成望了一圈,没找到赵宸贺,“安排会谈吧。”
京都派人来督察慰问,最怕的就是一个字——拖。
眼下这太子不仅不找茬,还主动想要尽快走完流程,那至少说明眼下京都对西北的态度是温柔而缓和的。
宋礼明去通知赵宸贺会谈,赵宸贺正拿着东西想去阿衿河洗个澡,出了帐就看到宋礼明蹲在门边。
“干嘛呢这是?”
远近的士兵看他出来,都齐刷刷的喊:“廷尉,来比赛摔跤啊!”
赵宸贺半举着自己的伤手,朝他们笑了笑,示意宋礼明跟上。
宋礼明跟在他身后,叹了口气。
“有心事啊?”赵宸贺问。
宋礼明是新帝的人,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其实他并不适合这里,京都是他的故乡,也是他的梦。即便现在西北已经没有人抵触他,他也融不进去。
赵宸贺问:“最近跟京都通过信吗?皇上怎么样了,性格有没有变化?”
宋礼明回想着云成的模样,硬着头皮说:“性格有些细微变化,不爱说话了,也比之前瘦了些。”
赵宸贺一听他瘦了,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
“哥,你昨天真的应该去迎接他。”宋礼明说:“马上就要会谈,咱们一块去啊。”
赵宸贺昨天没睡好,心情也不怎么样:“一个孩子,有什么好谈的。”
等走到四下没人的地方,宋礼明才悄声坦然道:“……是皇上啊。”
赵宸贺第一想到的是天昌帝,随即想起来天昌帝殡天,云成已经登基。他后知后觉地问:“谁?”
“皇上啊。”宋礼明说。
赵宸贺骤然停下脚步。
宋礼明被那视线盯着,也不由停下脚步:“嘘,这是秘密,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
赵宸贺仿佛被戳到了痛点,转身之际走得很快。
宋礼明追着喊了两句:“哥,贺哥!”
赵宸贺充耳不闻,大步流星的往帐篷那边走。路上的士兵都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不自觉的给他让出一条路来,胆小的都不敢看他朝着哪边去的。
赵宸贺跑了起来。
他一路到了帐篷里——云成从他这里要走的帐篷。
拨开门帘的时候,呼吸也快跟着停了。
云成的案桌正对着门,撩开门帘就能一览无余,甚至从门边穿梭而过的光也会帮大忙,让这张脸上的五官变得更加清晰。
云成手里翻着书,直直地望向来人。
这张脸他梦到过许多次,大部分的时候醒来就记不清梦中的内容。
赵宸贺喘着气盯着他,心想宋礼明说得对。他瘦了,整个人更安静了。
赵宸贺毫无防备。
门帘落下以后帐内重拾昏暗,密闭幽静的空间内,甚至能听到心跳如雷的跳动声。
不知道是谁的。
云成昨夜回来以后焦虑无比,仅一个背影一句话就让他彻夜翻转难眠。他以为再见到赵宸贺的时候,会重现昨夜的场景。
谁知等真正面对面见到赵宸贺,他却奇迹般的恢复了镇定。
他静静地看着他。
赵宸贺被他盯着,包成粽子的手成了烫手山芋,藏也不是,不藏也不是。
厚重的帐篷隔绝了外头一切声响,空气中流淌的氧气仿佛越来越稀薄了。
赵宸贺以为被看着的时间很长,其实却只有一瞬间而已。
云成移开视线,转而看了他的手一眼,竟然还轻轻地笑了一笑。
“我以为廷尉战无不胜。”他说:“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赵宸贺心说,哦,他是故意的。随即他又遗憾地想,声音怎么变化这么多,跟以前清亮软柔的声音截然不同。
云成说着戏谑的话,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
他单是站在这里就耗尽精力,他想说很多话,却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哑巴。
他在寂静中感受到了思念的后遗症。
赵宸贺手指微微一动,云成已经站起身。他披着件缟色偏暗些的外袍,衬的肤色很苍白。走过来时候,赵宸贺能听见衣摆与空气摩擦出来的窸窣声。
这声音挠在人心底,使赵宸贺的后背都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