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被父亲冷冰冰请出家门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林郁蜷缩了下手指,感觉已经麻木肿胀的心脏又被一根小刺轻轻扎了一下。
护士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有些心疼,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忍心将这么乖的孩子独自丢在这里,她放轻声音:“我需要抽一管血去检查。”
“嗯。”林郁礼貌的冲她笑笑,“谢谢你。”
他的声音小小声,一如本人那样虚弱。
很快病房内的人都走了,他被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林郁心里一直惦记着其他事情,他想知道林一与如何了,又想告诉大哥他们自己醒来了。
拿出手机一看,被摔坏的手机屏幕缓缓亮起,虽然反应变慢,但是还能使用。
林郁松了口气,他调出拨号键,却在按下第一个按钮时犹豫了。
好不容易从活下来,脱离了生命危险,而他却不知道该将这个电话打给谁。
若是打扰到他们工作了,又会被冷冷数落一顿。
所以林郁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下任何一个键。
偏偏就是这时候,病房外传来了熟悉到他听到就想颤抖的声音。
林郁愕然的抬起头看向门外,前不久和他决裂的发小声音从外面传来,同时还有林一与的声音。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将输液的头拔了下来,咬着牙忍着疼痛下床,透过病房门上的那一个小窗口,他看到三个熟悉的人影。
谁也没想到,林郁的病房就被安排在了林一与斜对面。
而此时他的发小,陆家少爷陆容正如一个护花使者一般站在林一与旁边,眼神十分温柔:“小与,小心点。”
林郁愣住了,因为这声小与的发音,和他曾经叫自己小郁竟有几分相似。
在当初陆容朝他告白被拒之前,他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他总是像这样带笑叫着自己小郁小郁。
所以林郁才无法接受自己只是没有同意他的告白,他就恼羞成怒否认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全部情谊和他决裂。
并且对外宣称是他向他告白被拒绝后依旧死皮赖脸,他没办法才彻底和他断清朋友关系的。
那段时间林郁天天被陆容的朋友和追求者骂不要脸。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他只是拒绝了朋友的告白,最后被骂无脑舔狗的人却变成了他。
林郁对家人的包容度宽,不代表他对其他人也一样,所以一听到陆容的声音他就生气,想推开门让他不要假惺惺又想去欺骗别人。
可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却怎么也旋转不下去。
因为他看见自己的弟弟,林一与露出了十分高兴的笑容,对他的关心表示谢谢。
林一与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外在伤口,和他比起来,林郁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多像破破烂烂的补丁玩偶。
他的二哥也在,向来脾气暴躁的二哥在这时候还是露出了点耐心的表情:“走吧,我们回家,大哥和父亲今天都推了工作,家宴还是能继续的,就当庆祝你平安无事。”
听到家宴继续,林郁猛地收紧手,像是被烫到一样退后了两步,脸上终于维持不住露出了受伤的表情。
家宴、家宴......
哪怕没有他,对于他们来说那也是一场完美的家宴。
原本内心抱着的侥幸都在这一刻全都滑稽的被冷水扑灭,只剩下从心底升起的彻底寒意。
那些工作忙的借口在这一刻变得格外苍白无力。
他们不是工作忙,只是单纯的,不在乎他。
所以哪怕林一与只是皮外伤,也被众星拱月的带回家,而他连苏醒了,都没有人知道,狼狈的隔着一扇门看那个和自己格格不入的世界。
原本加速跳动的心脏突然传来一阵绞痛,林郁靠着墙缓缓坐下......
...
那阵心脏痛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林郁哪怕是躺在床上,身体内的各处器官也会莫名其妙产生剧痛。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整天,原本取走他血去做检查的医生终于一脸沉痛的来了。
林郁看着他一动一动的口罩,只感觉耳朵耳鸣得几乎都要听不清。
可他最后还是一个字不落的全部听清了。
原来是和母亲一样的家族遗传病。
多可笑。
他总是被说不像是林家人,父亲长相凌厉,其他两个哥哥基本都继承了父亲的五官特点,富有攻击性,而他的长相却继承了母亲,精致又耐看,如同幼兽般无害的外貌让所有人看到他的那一刻都不会联想到是林长晋的孩子。
最后遗传了母亲家族病的居然也是他这个在林家里最不起眼的孩子。
林郁几乎是用气音喃喃:“妈妈,是你来接我了吗?”
他对母亲的记忆只停留在六岁,却温暖得足够让他撑过那么多个低入尘埃中的日夜。
医生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林郁冲他笑了笑,“我了解这个病,我的母亲就是因此而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