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画中绘着一片苍翠竹林,有一年轻公子持竹枝立于林间起手作拔剑之姿。
竹林似风吹摇曳如青浪奔涌,林间公子着轻衣白衫,黑发高束,眼若桃花,未语笑先出。
是独一份的清爽疏朗。
作画之人显然功底颇深,且装备齐全,色彩鲜明,将画中人神姿仙态展露得淋漓尽致。
“此画乃和泽女帝为怀帝师所作,自是皇室至宝。”贾元春特意将画送到薛衣人眼前令他看了一眼,竟也不怕对方发狂会毁画。
薛衣人察觉到怀中薛笑人注视着那画的狂热眼神,忍不住抬头望去。
正望进一双仿佛蕴藏着西湖千万水色的琥珀明眸。
薛衣人看到一柄剑。
一柄犹如一泓秋水的剑,只轻轻一挥,万山阻不及,江海倾天尽。
贾元春小心翼翼收好画卷,除却她自己,无人可知她瞧着颓然倒于地面的薛衣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幸好在无情拖时间时她先把画找回来了,否则以薛衣人的武功,再狠心一点丢下薛家庄所有人带着薛笑人跑,她还真没有把握拦得住。
她收画卷的时候,站在边上恰好将画卷内容尽数收于眼底的林平之微微蹙眉,不是说丢失的是剑法心得么,怎得只是一副人像?
再有,这画中人风流眉目,好生眼熟。
第45章 冥福
江湖近日出了件大事——
曾经东武林第一世家薛家庄, 被朝廷派兵给剿了!
据闻庄主薛衣人和他弟弟薛笑人等都被军队押送皇城审判,偌大的薛家庄只剩嫁出去的长女没有被带走。
嫁给薛斌的左大小姐也被左二爷强制和离,若薛斌也被查出参与大案, 那昔年在东武林煊赫一时的薛家庄,顷刻就要走向风流云散。
听闻那左大小姐本不想和离, 被左二爷甩了一地的薛斌少爷寻花问柳的证据,悲愤之下闭门不见任何人哩。
“......无情大爷定了那薛笑人九桩大罪,令天策府将军将其绳之以法!”
酒馆大堂, 穿着蓝布长衫的老者老神在在抽了一口旱烟, 在酒馆众人放光的眼神中将那日发生在薛家庄的大事一一到来, 语气铿锵有力声音抑扬顿挫。
醒木声一响, 台下众人唏嘘不断, 这接连几个月江湖纷争不停,可也没有哪一个有这件事这么大,纷纷谈论起来。
“真没想到, 薛家庄那个废物二爷竟能犯下这等滔天大罪,真是好大的胆子。”
“能在薛衣人眼皮子底下养一个杀手集团,怎会是个废物?”
“许是认为薛庄主能够把他保下来?”
“说不定薛衣人自己知道, 他不是承认一切都是他做的吗?”
“这太好笑了, 身为江湖中人竟然插手朝廷大事,怕是忘了当年和泽女帝横扫江湖的英姿?”
“和泽陛下一剑定江湖时, 那薛笑人才出生多久,知道个什么?”
“欸,说的好像这位兄台见过陛下真容一样。”
......
说书人在台上含笑听着台下众人讨论,端起茶水悠然喝了一口, 忽闻下有一人扬声问道:“这不对, 老丈, 无情捕头是御前四大名捕之首不假,怎么调得动天策府?”
众人纷纷称“是”,天策府直属于皇帝,此前都在外为皇帝征战,怎会如老者所说有一队军士出现在这里?
说书人神秘一笑:“无情大爷自然调不动天策府,所以举出了平乱玦!”
“平乱玦?”
“平乱玦。”
这下没人质疑了,若无情大爷真的用了此物,那天策府将士会听从其令也理所应当。
众所周知,见平乱玦如见天子,
几口酒水下肚,众人又顺着这些日子江湖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讨论起来。
“......这薛笑人到底是不是因那九桩罪被带走,还是说给薛衣人顶罪?”
“薛衣人也一并被押走了。难道真如薛衣人所说,朝廷将要对四方武林动手?”
“你听这‘血衣人’胡扯,他薛家庄当年可没助和泽陛下起兵,轮得到朝廷对它卸磨杀驴?何况咱们虽是江湖人,平日里纷争不断,寻仇杀人也不过江湖事江湖毕,哪有像薛笑人这样对老百姓动手的?那可是三百多条人命!”
“可灭福威镖局的不是青城派吗?铁手二爷可是先把青城派山头给围了!”
“我家有人在京城,给我快马加鞭送了朝廷最新发行的邸报,上面说得一清二楚,那青城派灭的是总局,林家人被他们杀的只剩一个林平之,福威镖局在各省分局也被灭门,可也有薛笑人手下那个杀手集团的份。”
“兄台说的极是,不过这福威镖局一事青城派才是主谋,小弟倒觉得是后面那几桩罪,往大的说阻碍朝廷决策暗杀朝廷命官,可与谋反别无一二。”
“对啊,那些教头虽说只用负责教导百姓习武强身健体,可也是朝廷亲封的命官,说杀就杀,不就是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嗐,说不得还把当朝作前朝哪,那前朝大元可不就是任由当时武林前辈来去自如——”
“朝廷派出四大名捕中的两位彻查福威镖局一案,后面甚至遣了天策府前去,可见对此事十分重视。那薛笑人命是保不住喽,薛衣人就不知生死。”
“好歹是曾经天下第一剑客,交友甚广,他难道不能越狱?别人不能去救他?”
“这位侠士,您在开玩笑吗?天策府亲自将涉事之人压入长安面见天子,薛衣人敢跑,亦或是谁敢救他,也不怕被诛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