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不久前被贾指挥使带来客栈,代表皇帝陛下与小老板谈判的那位薛大人,那是真真正正的牡丹国色,却半点不显于武林。
那位薛蝉薛大人是半点功夫都不会。
巽风闻言,却道:“她付出了七缕气运。”
石观音并非天命之子,在失去近乎一半多气运的情况下,使用魔镜更容易反馈到自己身上。
比如说,在她询问魔镜某些问题时,魔镜有一定概率会把最合适的答案首先推到她面前。
林平之一时想不起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至少记得,王怜花只是付出一缕气运,最后抽出来的东西用到他自己身上,导致王小花的出现。
他脱口而出:“也就是说,石观音会碰上邀月宫主?”
巽风道:“大概。”
邀月是谁?噢想起来了,是那个梅花花相。
林平之默默别开脸,这确实又是他多此一举去问这个问题。
仔细想想,移花宫从来不是善茬,邀月也好怜星也好,皆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没人敢认为她们是柔弱女子。张三娘身手亦然绝佳,虽行踪不定,但燕南天在哪她几乎就在那,石观音若去找她,说不定就会碰上和邀月武功不相上下的燕南天。
至于朱七七,林平之敢说,石观音若让朱七七掉了一根头发,当天晚上就会被沈浪和王怜花找上门。
算起来,唯一有可能被得手的只有沈璧君沈姑娘,但林平之从前几天的客人闲谈中得知,沈璧君沈姑娘近日去了姑苏无垢山庄,她的未婚夫连庄主带着她去拜访江南文坛魁首,隐有要拜入潇湘居士门下的风声。
作为大明开国以来屈指可数的六元及第,那位回故乡姑苏开办书院的女翰林身后究竟有多么大的交际网,林平之哪怕没有参加过科举也略知一二。
不说别的,林平之和当朝锦衣卫指挥使打过好几次交道,除了合作办案以外,前段时间因着传送阵为军队输送物资,他与贾指挥使交流些许,偶然得知原来潇湘居士是贾指挥使的表妹。
怎么想都不可能身边没人保护,石观音想对对林潇湘身边人动手,约莫等于得罪天下文人。
现在的文人可不是宋时的文人柔弱,不说个个能如武将上马安天下,只说佩剑弯弓也很有昔年盛唐之风。
何况他们最厉害的武器是笔杆子,一笔惊风雨,点墨搅山河,石观音单人再强,对上朝廷千军万马也不过如此。
再加上,朝廷早就想整顿大漠西域了。
等等,朝廷?
思及偶观得之的朝廷动向,林平之看向巽风。
少年懒懒散散窝在躺椅上,脊背却是挺直的。他举着琉璃牌在面前点击着什么,光影之间还是那般俊俏眉眼,只脸庞原有的圆润削了几分,初见时的稚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消失不见。
林平之恍然,其实看不清的或许只有自己而已。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曾经不太靠谱的小老板好似一切都明了于心。
*
不久之后,带着友人前来客栈的四条眉毛把石观音的消息带给了林平之。
彼时正是黄昏,林平之送走白日里的最后一波客人,回头看他家老板还窝在白玉台后看琉璃牌,些许缤纷光彩打在少年冷白面容上,将他眉眼衬得格外诡艳。
好看是怪好看的,但如果没记错,小老板今天一天都是保持这个姿势,从来没有动过。
就连让客人们在登记册上签名都是他负责的。
遂,林平之大胆了一回——他转身回去,试图将小老板从躺椅上捞起来。
“眼下客栈不忙,老板何不与我出去走走?”
琉璃牌后不情不愿挪出一颗毛茸茸的头,巽风抓了抓自己头发,想了想还是决定要适当满足一下客栈员工的愿望。
他道:“去哪。”
林平之道:“山谷里转两圈呗,小老板,你今天一天都没出过门。”
巽风斜睨了他一眼:“你越来越啰嗦了。”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收起三千界,起身单手撑着白玉台跳了出来。
“我去问问连城宾娘,看她俩去不去。”见状,林平之想着两位姑娘也忙了一整天了,不如一起出去走走。
“她们大概不会出来。”巽风摇摇头,“我昨天给她们雕了一块水晶牌,录了不少电影进去呢。”
她们俩在林平之送客人出门时就收拾好东西,跑到房间里窝着看电影去了,现在去叫她们铁定叫不出来。
所以刚刚他顺手点了几个外卖。
林平之耸耸肩:“成吧。”
只不过他想要拖巽风出去放风的愿望折戟在奈何桥畔。
清溪水潺潺,林平之和巽风站在与阴间之桥同名的金碧小桥边,瞧见穿着大红袍的熟客从小道那边走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锦衣公子。
“好巧,小老板,林公子,都在啊,是来迎接陆某人的吗?”
来人正是陆小凤,他远远瞧见桥对面两道玄色身影,兴奋朝他们挥挥手。
哎呀,其实自林家事了后,他往返黄泉客栈好几次,除了为确认某些猜测,就是为那每一次都会奉上的不同品种的美酒了。
林平之眼皮一跳,他默默看向身边的巽风,果然见对方黑了脸。
“怎么又是他。”巽风咬牙切齿,“每次他一来,准没好事。”
陆小凤来了好几回,每次他走后都会有不少人偷偷来探查,虽说只是好奇来打探的不少,但也不乏不怀好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