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往时涵脸上吹拂,带来身侧男人的气息,夹杂轻淡茶花香。
杜山阑手里拿的,是一束包扎精致的白茶花,相比它的芬芳美丽,时涵更惊讶于它出现的时节。
他不由得发问:“你从哪里找来的?上回为了给你送一朵,我回打过工的酒吧拜托了老板娘才弄到。”
杜山阑举了手过来,洁白茶花到了时涵面前,香味顿时扑鼻而来。
“有那么难吗?”他一脸理所当然,明明是给心爱的人送花,语气却跟赏赐东西似的,“拿去。”
时涵斜斜眼睛,心里欢欣,不跟他计较,仍是双手捧过来,放到鼻尖下深嗅。
花瓣掩映里,他欣喜弯唇,“谢谢表舅舅。”
杜山阑脸黑了黑。
话音传去后面,走在斜方不远处的导演笑着插话:“这花跟希涵真配,杜……额,你表舅舅可真会挑!”
导演是个明白人,明白得稍微有些过头。
时涵抿着浅笑回头,眼尾在花簇里勾成迷人弧线,“表舅舅的眼光向来不错的,无论挑花还是挑人。”
这话说的,大多数人没听明白。
导演含糊点头,靠笑声糊弄过去,跟在最后头的苏怀却是领悟到了。
这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他冷冷低下头去,避开时涵那束意味不明的目光,刚巧也错过杜山阑回头那一眼。
一缕暗光沉在杜山阑眼底,略冷,略狠,没人明白什么意思。
拍摄基地同时也是景区,周遭美食街众多,还有大片颇具名气的网红夜市,一片花花绿绿的灯光闪烁,老远听见热闹非凡。
杜山阑极少出现在这些场合,他离人间烟火味,确实有那么几分距离。
这是他与时涵最为不同的地方,时涵讨厌一个人呆着,讨厌到宁肯委屈自己和挤学校宿舍,也不愿意搬去公司公寓自己住,他虽然可以忍受孤独的时光,但不代表内心喜欢孤独。
很少有人真的喜欢孤独,他想杜山阑也不会,每个人在出生时,都具备亲近人的本能,只是其中有很多很多不幸的人,他们伸手想牵住的人,狠狠推开了他们。
他捧着收到的白茶花,欢欣鼓舞地扭头说:“表舅舅,很少来这种地方吧。”
杜山阑眉宇不自禁地皱拢,似乎不习惯这里的吵闹,也似乎因为一而再再而三的称呼。
他还是配合地点了头,顺带一句解释:“有些吵。”
时涵想伸手挽住他,却又想到刚才当着众人撒过的谎,无奈,忍住了贴近的冲动,出声安慰说:
“放心,我们只是路过,他们说的那家店还是很安静的。”
杜山阑略略叹气,非常自然地把他拉到身边,躲过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无所谓,你喜欢的话,一会儿带你来逛逛。”
时涵眼睛亮起来,“真的?”
杜山阑点头,“当然。”
那就这样说定了。
不知有意无意,苏怀一行人落在两人身后很远,看着前方并排而行的两人,苏怀一脸阴沉。
今晚所见所闻,对他来说,是在太不可思议。
他的预料中,无非是因为时涵有几分美色,试问几个男人能抵挡住极致美色?杜山阑也不例外,况且那人一看便是富有心机的,两个人充其量就是肉体物质的交易关系,不可能再深了。
他想象中两个人相处的场景,一个像皇帝被供奉,一个像妃子卖娇媚,怎么可能是眼前这副日常亲昵的场景?
他怎么敢相信!
穿过熙攘的夜市,周遭逐渐安静下来,如时涵所说,烤肉店一点也不吵。
因为邻近影视基地,这里的环境专为聚餐团建打造,大圆桌子能容纳起码二三十人,不过那桌子宽得太夸张,时涵选了楼下小桌,五六人一桌分开来坐,炭火烧起来,气氛更加融洽。
第一轮菜上来,他暂时搁下杜山阑,带着小方去其他桌上喝了杯酒,诚恳地为迟到道歉。
先前抱怨过他的摄像大哥忙不迭站起来,一个劲儿地说他太客气,顺带夸他几句演技好,仰头把酒闷了。
这些个工作人员,也算跟着导演走南闯北一二十年,没谁刻意埋些个坏心肠,不过是谁对他们好,他们替谁说几句好话罢了。
喝完一圈回来,锅里的肉还没下,全部齐齐整整码在盘子里。
这桌除了杜山阑,还有正副两位导演,主演老师们下工早,没赶上,苏怀成了咖位最高那个,赫然坐在杜山阑正对面。
苏怀还是夹着头,看不出来表情心情,杜山阑把他当空气,习以为常等着人来伺候,乍这么一看,别说过往私情,任谁都会觉得两个人完全不认识。
时涵让小方过去倒酒,自己也拿起酒瓶,把杜山阑面前那杯满上。
杜山阑脸色微微地差,眼神光锐利,无声质问:当着我面喝酒,胆子越来越大了?
时涵望他身旁坐下,脸上很捧场地笑着,手却伸过去,摸索到他宽厚的掌心,曲了指尖写到:就一次。
杜山阑冷嗤,顺势抓住他的手,惩罚似的在掌心用力一捏。
时涵挤眉弄眼,刚巧小方拿着酒瓶走到苏怀的位置,弯腰要给苏怀倒酒,苏怀抬起脑袋来,就看到他这副神色。
冷色在脸上聚集,他装模作样向小方说了句谢谢,端起酒杯来,“希涵,我敬你一杯。”
然而话说完,杜山阑冷飕飕地看过来。
苏怀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干什么,却只听到他说:“有人敬你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