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浔反问道:“你说着话都能睡着,不然我还能怎么办,把你扔下自生自灭?”
田云逐脸有点烧,想解释自己真的不是看起来这么没心没肺。可不管说什么,对姜浔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思来想去,他们之间能说的,也只有不咸不淡的一句谢谢。
姜浔突然踩下刹车,动作利落地将车泊停在马路边上。
“到了吗?这么快?!”
虽然田云逐在车上如坐针毡,但是远远还没有做好说再见的准备。车子还没停稳,他就先于惯性,从后座上挺起了脊背。
“还没。我饿了,先下去吃点东西。这么晚只有这家还能吃饭。”
姜浔的眼底闪过田云逐的苍白和慌乱,毫不犹豫地开门下车。
“我……”
冷漠的关门声将田云逐的话封死在喉咙里。他张了张嘴,几乎忘了自己想说的是什么,尾音演变成一声脱力的叹息。
下一秒,身侧的车门被人大力拉开,同冷风一起灌进来的,还有姜浔克制的声音,
“熄火后,车里的温度很快会降到零下三十几度,如果你不打算在这里冬眠,就赶紧下车,一块儿进去。”
*
田云逐猛点了几下头,他早就忘记了饥饿的感觉,只是求之不得跟姜浔多待一会儿。多一秒是一秒。就像他不敢设想的明天,多一天,是一天。
田云逐拖着越来越笨拙的身体,尽力跟上姜浔,好在他走得并不算快。走进面馆,店里暖气很足。身高腿长的姜浔,穿着一身的黑,像一堵墙,也没能完全替他挡住迎面扑来的热浪。姜浔驾轻就熟地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朝他伸出手来。
田云逐犹豫了一会儿,才将厚实的面包羽绒服脱了下来,递给他。然后偷偷伸手,将里面紧贴在身上的浅灰色卫衣拉得蓬松一些。
不算十分宽松的卫衣,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姜浔接过衣服没有动,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身把衣服挂上,走到前台点餐。
田云逐跟他要了碗一样的牛肉面。
“那个,我请你吧。”
姜浔刚倒了一杯水,摸了摸温度,隔着桌子递给他,闻言动作一顿,
“为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让我上车,帮我解围。”
田云逐一连喝了好几口热乎乎的水,声音变得软乎乎的,
“不然,我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来漠河做什么?”
姜浔没有拒绝,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他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也有一点凶。
问得田云逐心头一跳,又无药可救地觉得他这种样子很酷,索性鬼使神差地壮着胆子胡诌起来,
“旅游啊,还能做什么。你听过漠河舞厅这首歌么?最近挺火的,我听得头脑一热就来了。
我从没有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
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深夜放烟火。”
其实这是他听姜浔唱的第一首歌,只听了一次,就一头栽进了那略带忧伤的旋律编织的情网里。
田云逐自顾自轻轻哼唱了一句,接着说道:
“有极光,极夜的小村子。还有看不尽的大雪,烟火,简直太美了!你知道吗,我们那现在都不让放烟花爆竹了。
总觉得,这里可能也有什么在等着我过来看一看,
趁着我,有时间……
是不是挺傻的?”
“看到之后呢?”
田云逐想也不想地回答:
“看到了,就无所谓之后了,已经很完美了。”
“无所谓,是么?”
姜浔面色不虞地抬头看他。又是田云逐最扛不住的那种视线,让他根本想不出该怎么回答。口干舌燥的感觉,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忙低头继续吃面。
“打算玩儿几天?”
“一个月?”
田云逐抬头,见姜浔还在盯着他,眼神中却罕见地闪过某种情绪。似乎透着那么点儿讽意,像是刚听了一个又冷又无聊的笑话。
这种情绪的变化,让田云逐很难做到无动于衷,连忙胡乱改口说:
“嗯,也许一两个星期,还没定好……反正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儿,不赶时间。”
姜浔终于错开逼人的目光,
“吃饭。”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