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去年出了西南草乌走私一事,现在各地的集市上对这种药物的需求紧缺,官府审查制度和流程也繁琐复杂。
虽然说看起来,这种管控很大程度上避免了这种麻痹性药物给人带来的负面作用,但同时也取缔了它曾缓解疼痛的良性效用。
去年案子结束之后,朝中其实有人上书提议,恢复各州市场的草乌贩卖,只要从出口源头控制用量,也可以避免可能会发酵的事端。
可惜朝中还有一部分顽固坚持认为,草乌用多便成瘾、甚至致死,只要放宽限度,久而久之,早晚人人都会有瘾,届时国家根基被腐蚀,山河不在……
于是联合起来诘难,促使贞景帝信服了他们的决策。
不过民间药庐一时找不到可以取代草乌来缓解疼痛的其他草药,如今的各地黑市上,便出了许多贩卖假药的案子,吃死人的事也是常有。
京城众人对待远哭视而不见、默不作声,实则皇宫的太医院里,一直都没有舍弃草乌这味药材,而且月月有所进存。
这也是为什么,摄政王府会有草乌这种全国禁令的东西。
“你要用来做什么?”闻濯出声问。
方书迟犹豫一瞬,看了看沈宓,“喂给别人。”
沈宓微微皱眉,“你可知草乌的效用?”
方书迟点点头,“我知晓。”
“那你想要多少?”沈宓问。
“只要能让这人言无不尽。”方书迟道。
“你…”沈宓神色凝重,抿了抿唇,“没有你说的这种效用。”
“只要药材过量,让他意识混乱,随便诈他几句,他会什么都说的。”
沈宓还是不敢轻易答应,“你身在朝中,步步为营,倘若有人知晓此事,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方书迟神色平淡,“你放心,不会有人知晓的。”
沈宓欲言又止,却见一旁闻濯已经让濂澈去取了药材过来。
“虽不知你审问的是何人,但能够合谋起来在京中搅弄风云的,反正也是死不足惜,”闻濯将装着药材的匣子推到他面前,“最好找个能信得过的大夫用药,这匣子里的量不至于死人,却还是会留下些后遗症。”
方书迟点了点头,“多谢殿下。”
……
拿了药材之后,方书迟没有再多留,出屋撑伞匆匆没入雨幕之中,片刻便没了踪迹。
沈宓在门口目送完他出院子,又多站了半晌才进屋,见闻濯还端坐在案前饮茶,也挪步坐了过去。
“我这个师兄为人不坏,行事作风从来都有自己的一套准则,耽于礼义之事,之前从没见他做过,这回,估计也是逼急了。”
“你这些沾亲带故的兄友在你眼里,有哪个不好?”
沈宓摸摸他的脸,认真说道:“你最好。”
闻濯呛了口茶,刚想把他揽过来挨一阵,就听他又说,“不过你觉得,我师兄这碗药是喂给谁的?”
闻濯凝思一阵,咂了咂舌,“不好说。”
沈宓笑而不语,“怎么个不好说法?”
闻濯趁着他静坐,迅速出手一把拦住他腰身,“你先前说他与谁走的近来着?”
沈宓随他去了,“还能有谁。”
——
方书迟回梅苑时,池霁已然烧的不省人事。请了大夫过来看,才知晓是先前泡了澡的缘故。
不过还好正值夏季,屋里有充裕的冰块给他降热,一顿折腾到半夜,摸着才稍稍不烫手些。
期间方书迟让大夫照看,自己又回了一趟方宅,跟老爷子禀完有差要办,便匆忙离府,连招呼都没跟其他两人打一个。
气的方书白连晚饭都没吃下去两口。
夜色里赶入梅苑,听下人说池霁已经醒了。
搁了伞挪去厢房,一进屋,便瞧见先前还烧的病入膏肓的人,正生龙活虎地立在书案前,盯着面上放的一副题字。
脸色好了不少,仔细看唇色浅淡,倒也是副病容。
“好了?”他淡淡出声。
对方闻言把脸转过来,又咧到一旁咳嗽两声。
方书迟:“……”
怎么就这么像装的呢。
“去榻上躺着吧。”他说。
池霁伏病之时,一举一动都很让人心生怜爱,甚至平时眼中那股浓烈的妖艳之感也全无,哪怕身量修八尺之余,却也让人看出来“娇花照水,弱柳扶风”的味道来。
挪上榻,他脸朝门外,眼巴巴望着方书迟,“你不上来么?”
方书迟原地愣了愣,随即挪步,宽衣上榻,被他还烧热的身子紧紧挨着。
他背对着池霁,“你我立场,终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