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元面色一变:“不好,他们要开启秘境,快将他擒住!”
凌霜铭略带狡黠地勾起唇角:“上仙,世事如棋,可不会尽应了你的落子。”
说罢他栽下云头,将剩余灵力全部灌入手中之剑,一时霁蓝法光充斥天地。风雪应他号令,如翻滚的怒浪,将所有人席卷在内。
几乎在同一时间,山谷内灵流骤变,一道刺目华光自山顶迸发,直贯苍穹。
夜色被神光驱逐,在一片白昼中,玄风山轰然自山腰一分为二,铺天盖地的硕大碎石却未砸下,而是被光芒吸引着,围绕其盘旋,最终结成一架高耸云梯。
云梯尽头,被法光晕染的虚空里,横亘着一道天裂,像是天宇被人用长剑直直斩开,不断向外渗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一时间,众人俱停下动作,向这道由真仙留下的剑痕瞩目过去,就连被剑气裹挟之人也忘记了惊呼。
雒洵亦定在原地,怔怔地盯着自己尚在渗出精血的指尖。
“这便是……师尊曾经的洞府?”
但这样时隔久远,又是由天神设下的禁制,为何用他的血也能开启?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凌霜铭剑势一改,一股脑将上仙界众人丢进了天裂。
雒洵觉得自己短暂地懵了一下,再回神时,便听到自家师尊清越的高喝。
“愣着作甚,还不快进去!”
情急之下,凌霜铭顾不得怜惜娇花,手法粗鲁地抓起雒洵后颈衣料,也将他一并丢进秘境。
天裂灵流汹涌,甫一靠近,整个人都被牢牢吸住,他在天旋地转中焦急回头。
只见玄元自天际飞掠而下,堕仙似乎暴怒至极,眼眶被浓郁杀意染得赤红。仿佛有头蛰伏千年的巨兽苏醒,正张开血盆巨口,扑向那抹纤瘦的雪衣身影。
凌霜铭若有所觉,侧身避开玄元掌风,但鹤千影紧随而来的一剑却是避无可避。
只听一声隐忍闷哼,素白衣袍霎时被殷红浸透,与之相对的是道者迅速褪去血色的容颜。像初春的桃瓣乍然被风霜撕碎,颓然凋零。
“师尊!”
雒洵只觉浑身血液都在这刻凝结,意识也“轰”地一声炸开。
他顶着天裂汹涌的灵流奋力回游,若在平常,只需迈出几步便可将人一把捞入怀中。然而他已耗尽灵力,就如一叶干瘪草芥漂浮于惊涛骇浪,身不由己地向旋涡中卷去。
不知被第几次被灵流绽开皮肉,他终于够到了那截苍白腕子。
触手徒余一片冰凉,凌霜铭眼睫紧闭,单薄身躯比平日还要轻上几分,仿佛下一刻便要化作一缕薄雾消散在天地间。
雒洵将人轻轻环住,只觉自己的心也被空间灵流狠狠绞得血肉模糊。
“师尊,你又想抛下我。”他听到自己带着浓重鼻音,“在试剑峰上你曾说过,要永远陪着我的。你骗了我,就必须付出代价。”
末了他收起面上残余温存,目光锐利如锋,扎向紧随而至的两人。
玄元,鹤千影……他不及凌霜铭良善,胆敢跟进这秘境,便做好尸骨无存的准备。
随最后几人消失于灵流尽头,上古天裂内又重新归于沉寂,唯有谷内呜呜长风带起的血腥还记录着先前的惊心动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说下一章ooxx的,结果写了这么多字还没结束剧情。
(>人<;)对不起,再给我一章,保证把生米煮成熟饭。
第110章
试剑台不知何时飘起细密碎雪, 纷纷扬扬洒落在发梢及肩头。
自玉清山主峰搬去太初峰,这玉清山脉至高之处便鲜有人迹。哪怕山脚处被魔族占据,连绵法光绕着护山大阵一直烧到天际, 震天的喧嚷仍旧跨不过天堑, 静得能听到落雪声。
御清尘似乎一动不动站了许久, 成镜影寻上山头时,险些没从一片银装素裹中将他认出。
她三步并两步上前, 刚要提醒几句, 但一想到此人做下的好事,到嘴边的劝慰便走了调:“师尊, 我看您老人家修为是愈发高深了!这雪足有三层厚,似乎也不能伤您仙体分毫。”
御清尘尚在发愣, 倒是一同上山的易千澜肃声道:“师妹, 不可对师尊无礼。”
成镜影不甘示弱地挺直腰背:“师兄向来秉节持礼,尊师重道。那么师尊酿下大错时, 你又在哪里?”
易千澜顿时噎住,他自然知道成镜影所指, 此事御清尘做得太过出格,确实无甚好辩驳的。御清尘也回过身, 脸上神情同样不好看。
韵遥音掩袖轻笑:“镜影也是关心则乱。眼下魔族围山,大战一触即发, 御掌门却失魂落魄,难免叫人焦急。”
剑拨弩张的氛围为之一滞,韵遥音所说,也正中几人忧虑。
各派精英弟子及宗师皆去了北州, 数天来音讯全无, 正是中州群龙无首之时。魔族在这时大举进犯, 显然早有预谋。而中州诸派被杀个措手不及,局势已然倾向魔族那边。中州若是沦陷,人界也必迎来毁灭。
御清尘眉头紧拧,满头墨发里隐隐现出几根银白。身为掌门,这几日他何尝不是忧心如焚。
十数年前魔族入侵,他自断前程将修为提至化神期,方为玉清派挡下一劫。
近些年因为修为难以寸进,本就是赶鸭子上架的掌门席位,他坐得越发力不从心。
“护山大阵怕是撑不过今夜,如果星奕师祖还在,也许尚有转机。”御清尘喟叹道。
百年前林决云离开的那晚,与如今何其相似。
那时林决云还在闭关,林浮云莫名失去踪迹,只留下林星奕苦苦支撑。待林决云破关而出,玉清派早已死伤无数,人界亦生死存于一线。
而他只是个出入山门的小道童,唯一能做的便是隔着缥缈云雾,看师祖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