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有事路过,院子里的车牌挺有意思的。”纪鸣橙说。
她这样等过彭姠之三次,一次在医院,她说下来找同事,一次接彭姠之下班,她说大厅里的画很好看,这一次她的谎话最拙劣,竟然是车牌。
越来越不走心了,越来越懒得装了。
彭姠之跑过去,挽住她:“牌牌呢?”
“被我放车里了。”
“给她闪缝了吗?”
“闪缝干什么?”
“卧槽你不知道啊?小孩儿放车里,车窗不开个缝,可能会被闷死。”
“会吗?”
“不会吗?”
“她12岁了,而且,我车没锁。”
“……失礼了。”
第100章
江城的春天出场费很贵,稍微露个脸就匆匆走了。到了初夏,彭姠之的耳鸣好多了,因为真知了来了,她再也不嫌吵了,甚至因为有了常年耳鸣的熏陶,看见纪鸣橙因为蝉鸣而蹙眉时,暗自“啧”一声,调侃她:真娇气啊。
开张几个月后,生意好起来了,不过也不算特别忙。纪鸣橙这天早早结束了工作,但呆在店里看书和对账,因为彭姠之今天有个夜戏,说完事之后来诊所接她,然后俩人一起回家。
九点二十,她接到彭姠之的电话:“哈喽,美女。”
轰鸣声席卷而来,彭姠之的声音像是闷在罐子里。
纪鸣橙几乎一瞬间就判断出,彭姠之在飙车。
“你在骑车?”纪鸣橙从座椅上站起来,有点讶异。
“对,我找大启借了个车。”
彭姠之看上的那款目前没有好货,所以她们决定再等一等。
“今儿下班碰见他了,就在我们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我看他车挺帅的,拿来开开。”
“快到了吗?”纪鸣橙笑了笑。
“快了,过了渣打银行那个转角了,上临江路了,你准备准备,出来吧。”彭姠之似乎是遇硌到了一块板子,声音抖了一下。
纪鸣橙心里一紧,然后听彭姠之“嘶”一声:“手机没电了,不说了啊。”
嘟嘟两声,挂断。
纪鸣橙收拾好东西,关灯下楼,锁上门出去。
临江路的路灯很好看,拓在地面跟亭亭玉立的兰花一样,不过最好看的是路灯下的纪鸣橙,她的影子仙姿佚貌,连微微低头的曲线都似精雕细琢的黑白版画,静谧又柔美。
她两手背在身后,右手握着左边的胳膊,稍稍伸展脊背,又仰头看了会儿扑火的飞蛾。
一只,两只,三只……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来,看一眼手机,应该有十五分钟了,彭姠之还没到。
慌乱像潮水,一浪一浪的,开始拍打她的肋骨,她走到街边张望了一下,没有任何机车的影子,凝神一听,也没有该有的动静。
按彭姠之的速度,从渣打银行过来,也就五分钟。
沿着街道往银行处走,手心开始冒出细汗,她难以抑制住脑子里冒出的可能性,刚刚她在给自己打电话,她分心了,她很久都没骑车了,又不是她熟悉的车……
纪鸣橙紧了紧后牙,越走越快。
外滩的这一段不算很热闹,因为并不是黄金地段,纪鸣橙左右环顾地跑起来,一边跑一边再不死心地给彭姠之打了个电话,还是关机。
心脏开始乱跳,像放了只老鼠进去,疯狂吞食她的理智。
背后有车辆的动静,她转头一看,一辆小型电动车疾驰而过。
脑门沁出薄汗,她喘着气停在渣打银行的招牌前面,仍然是空荡荡的,再往前,有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倒在路边,她心里一缩,疯了似的跑过去。
“彭姠之!”
鼻尖瞬间就红了,她无助地四处找,狠狠一拧头,肩胛骨都咯吱作响,她敛着气息,声音在夜色里扭扭曲曲:“彭姠之……”
她怕得手背也在抖,还在强迫脑子迅速分析,车辆完好,现场也没有血迹,有事的概率很低。
但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也不行。
她又抿住慌张,开始埋头打电话,她现在该报警吗?还是该找救护车?一团乱麻。
“纪鸣橙。”
有个声音从堤坝下传来,纪鸣橙迅速看过去,彭姠之端着一杯牛奶,从下方慢条斯理地走上来,走到她面前站定,喝一口牛奶,又递给她:“给。”
纪鸣橙红着眼睛望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你怎么……”她平静下来,才哑着嗓子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