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晴晴擦擦脸,没说话。
那天晚上城管七点才来,纪晴晴的火烧得正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彭芸有点担心地看着驮着炭走了,又把签子桶给她收起来,放到店门口。
八点没回来,九点没回来,彭芸“啧”了好几声也没舍得关门,亮了好久的电灯有点不堪重负,一会儿黄一会儿白的,彭芸坐在柜台后面,想给她打个电话。
要不还是算了,花了电费,还要花电话费,感觉有点亏。
十点,纪晴晴回来了,推着三轮车,一瘸一拐的。
彭芸“蹭”地一下起身,撵上去:“咋了?”
牛仔裤都破了,血渍混着泥。
“摔了。”纪晴晴说。
“哎哟我去,”彭芸低头看,这摔得不轻啊,“我就说,你这三轮骑得摇摇晃晃的,迟早得摔。”
纪晴晴闪着眼睛看她,亮亮的:“但车我扶着,上面的东西都没掉。”
“你还挺得意。”彭芸笑她。
“我前面烤面筋的连人带车摔了,我被吓了一跳,才摔的。”
“是呗,他全责,”彭芸蹲下,看她的伤口,“你这咋回家啊,车也骑不了了。”
“上我家,给你弄一下,”她站起来,“我家就前面路口,走不了几步。”
“谢谢姐。”纪晴晴露出小梨涡。
第103章 去年烟火 · 3
“嘶……我晴晴怎么摔了。”彭姠之叫出声。
我晴晴?纪鸣橙看她一眼。
彭姠之扇扇睫毛:“咋了?”
纪鸣橙垂下眼帘,毫无波澜:“你看起来,跟她挺熟的。”
哎哟,小芝麻汤圆蘸醋了,也太好笑了,纸片人的醋都吃。
“我这不是代入你了吗?”彭姠之赶紧说,“哪怕是同人,没真摔,我都怪心疼的。”
“你平时上班下楼什么的,可得小心点儿,不然要是脚崴了,我得多难受啊。”她狗狗眼,眨巴眨巴眼睛。
做作。纪鸣橙平静地看着她,但眼帘开合的动作缓了下来,柔了下来。
切,小样儿,谁不知道她暗暗腹诽自己啊,但纪鸣橙就是这样,彭姠之只要夸她,爱她,疼她,哪怕是口嗨,她也开心,鸟悄儿地开心。
“她们要回家了。”纪鸣橙说。
“咋的呢?”
“有点快。”
“不吧,我觉得她写得挺好的,咱俩刚遇上那阵,我就老想把你拐回家。”进度快是八大芹菜的优点,彭姠之必须得承认。
“是吗?”纪鸣橙悠悠反问,老想拐回家?
嘿嘿。彭姠之但笑不语。
“哎呀,继续看,我觉得,啧,能有发展。”她笑眯眯地说。
……
彭芸的房子在高档小区旁边的老式单元楼,还是她结婚之前自己买的,没电梯,就四层,楼下是门面,二层往上爬有一个小露台,顶楼的平台晾了一排排衣服,有老年人爱去上面种菜和喂鸡。
彭芸就住在四楼,她领着纪晴晴爬上去,楼道很黑,声控灯也不亮了,她熟练地掏出钥匙,都不需要灯照,径直就送入钥匙孔,手一拧,门开了。
里面有老式家具的味道,闻起来算不得很好的木料,还有一点残存的饭香。
彭芸开灯,简单的一室一厅,一眼就能看到格局,餐厅和客厅没有分开,上面用罩子盖着剩菜和剩饭,玄关的鞋堆了好几双,乱七八糟的,不过拖鞋就只一双。
她打开鞋柜,给纪晴晴找了一双男式的凉拖,衬得她的脚尤其小,走起来吧嗒吧嗒的。
彭芸把小包往沙发上一扔,跟纪晴晴说:“坐。”
然后就走到卧室,在床头柜里翻,碘酒和棉签都还剩一点,她想了想,又从衣柜里掏出一条短裤,走出去递给纪晴晴:“你先把牛仔裤换了吧,牛仔裤太紧,膝盖那块卷不起来。”
“我没洗澡,烤了一天串,”纪晴晴很犹豫,想了想,又说,“我可不可以把裤子脱下来,不穿你的了,会弄脏。”
“啊?”眼看着她就想动作,彭芸有点愣。
小姑娘真挺不见外的。
“那个……”彭芸看着她的动作,白色的内裤都露出来了。
“没事的姐,”纪晴晴笑了,“都是女的,我不怕羞,我上学的时候,室友夏天还光.着。”
说是不怕羞,但彭芸到底不一样,纪晴晴的室友没有彭芸那么有风情,仅仅是拿着碘酒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站,连她的影子都像是老电影里摄过的魂。又像底片,黑白的,在阴暗的地下室冲洗的,见不得光的,私密的。
不知道会冲洗出什么,也许是欲望,也许是轻蔑。
纪晴晴的手停住,突然就脸红了,面对二十来岁的青春少艾和三十多岁的成熟女性怎么能一样呢?前者是不分你我的平视,后者是俯瞰。
好比说,内裤对于纪晴晴的室友来说,只是内裤,而对于彭芸来说,它很容易联想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