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有些意外,姬嫦居然十分配合,按照姬嫦的性子这一会应当骂他了,因为他方才不小心戳到了伤口,心便跟着提了起来。
他慢吞吞地悄悄换个位置,回复道:“奴才也不知。”
姬嫦的视线在他身上略微停留,目光没有平时那么吓人,兰泽觉得有些奇怪,事出反常必有妖。
兴许姬嫦又琢磨出了折磨他的法子,兰泽默默地退到了一边,自己拆开掌中的纱布,给自己掌心也悄悄涂上药。
他涂药时姬嫦在旁边看着他,兰泽以为姬嫦又是在挑错,他忍不住小声道:“奴才若是手伤了,之后兴许会给皇上添麻烦。”
“国师大人不知道何时会找到我们,奴才在路上能够伺候皇上。”
“伺候?”姬嫦这时才反应过来,咀嚼着这两个字,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
兰泽闻言指尖略微蜷缩在一起,以为姬嫦如今又在嘲讽他,他低声道:“现在没有其他人,皇上受了伤,一时半会皇上不要折腾奴才才是。”
若是姬嫦再给他穿小鞋,他路上不好受。
因为他的回复,姬嫦的神色变得若有所思,看了他好几眼,然后便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伤口。
姬嫦只记得自己一部分事情,他上一秒还在翰林院读书,下一秒就到了这里。
再看自己如今的处境,脑海里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他前一日才应命,今日要去见父皇为他安排的伴读。
据说是当朝状元郎,才高八斗,先烈遗孤,一直被养在万相寺,初试入世便艳惊京州城。
今日状元郎他见不到了,倒是莫名其妙地受了一身伤,身边多了未曾见过的小奴。
年少时的姬嫦性子未曾那么暴烈,有一段时期被称为贤明的太子,如今心性正是那么一段时间。
“孤……朕平日里总是折腾你?”姬嫦带着端详神色看着兰泽。
兰泽模样生的一等一的好,身上穿着土褐色布料制成的简单衣裳,仔细看布料却并不是粗布衣裳,面上心思容易显露出来,看起来单纯好懂。
“奴才不敢。”兰泽担心姬嫦责怪他,但是姬嫦看起来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他还是下意识地认错。
他趁着姬嫦晕过去时捡了好些的树枝,这是在山洞里,他捡的枯树枝并不多,只够撑一段时间。
前些日子他一直同谢景庭奔波,学会了一些生存技能。
兰泽忙来忙去,他脸上有些脏,手上身上都蹭上了灰尘,小脸灰了一片,离着姬嫦远远地坐着。
他在一旁默默地生火,柴堆上火光亮起来,姬嫦大致理清了现状,问了兰泽一些问题。
“国师如今在何处。”
“如今是魏元几年?”
“这里是哪里?”
兰泽一一回答了,他有些狐疑地瞅着姬嫦,兴许真是脑袋摔坏了。
“奴才也不知国师大人在哪里。”
“奴才不会算魏元,分不清阴历纪年,皇上到时候问国师大人便是?”
“这里在北上路上,奴才也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兰泽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问三个问题他都不知道,他不敢去看姬嫦的神情,担心姬嫦不高兴又会打他或者骂他。
姬嫦并没有发火,料到了会是如此,半晌目光落在兰泽掌心,问道:“你手上的伤……是如何来的?”
“皇上都忘了吗?”兰泽瞅姬嫦一眼,对姬嫦道:“奴才犯了错,皇上责罚奴才,打了奴才板子。“
姬嫦怀疑他有勾引国师之嫌,便打了他板子,当时师无欲在旁边,只是皱眉看着,并未阻拦。
兰泽还在生师无欲的气,他其实有些想趁现在偷偷逃跑,不知道他现在去岭南要走多少路。
若是被姬嫦抓回来,兴许姬嫦会打死他。
兰泽抱着膝盖在原地坐着,他并不知姬嫦在心里已经给他打上了几个标签。
心思简单、大脑简单四肢不发达,笨手笨脚容易被欺负的漂亮蠢货。
他想着逃跑,这个念头便愈发的强烈,现在京州乱了起来,禁军抓的并不严。他又看一眼身旁的姬嫦,姬嫦现在受了伤,追上他的几率并不大。
他在看姬嫦时姬嫦也在看他,兰泽略有些心虚,很快便收回了视线。
夜晚火堆在燃着,兰泽担心自己睡过去,他不停地掐着自己腿肉,他不知自己的动作完全落入姬嫦眼中。
在他半夜睁开眼时,发现姬嫦闭着眼,他悄悄摸摸地起身。
他身上什么都没有带,师无欲从来不给他银子,只要他不被抓住总有办法。
兰泽这般想着,他方走出去两步,火光噼里啪啦的响,姬嫦出了声。
“你要去哪里。”
低沉的嗓音传来,兰泽浑身僵住,身后有视线落在他背后,他转过身,对上了一双清冷冷的凤眼。
那双眼充满阴郁、暴烈,冷漠的情绪,与白天的姬嫦换若两人。
兰泽被姬嫦的眼神吓到,他僵在原地不敢动,背后冒了一层冷汗,嗓音变得结巴起来。
“柴火不够了……奴才想出去拾一些柴火。”
姬嫦冷冷地看着他,尽管什么都没说,足以让兰泽不敢乱跑,兰泽窝囊地乖乖回来了。
刚醒来姬嫦见到的便是眼前这一幕,兰泽鬼鬼祟祟地朝山洞口处走,眼神又不停闪烁,一看便知是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