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设想了好几种,然而姬嫦只是将他抱了回去。他向上只能看到姬嫦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姬嫦是少年君主,帝王相素来薄凉,唇畔弧度薄削,一看便知是薄情性子。
回到那间屋子,姬嫦未曾责怪他,只是将他放下来,在屋子里生了炉火,姬嫦不知从哪里得来了一张地图,在地图上圈圈画画。
迁都北上要去陵州,他们离陵州已经不远,兰泽没空注意姬嫦写了些什么,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因为逃跑失败略有些失望,自己抱着膝盖靠在角落沉沉地睡了过去。
姬嫦耳边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抬起眼,烛光落在桌面上,兰泽抱着膝盖靠在墙壁边,小脸整个融进阴影里。
兴许因为冷,兰泽整个缩成一团。
小奴才脚上只是勉强处理了,若是再着凉,兴许第二日会耽误路程。
姬嫦这么想着,将外袍披在了兰泽身上。
兰泽第二日醒来脚还是疼,他走路深一脚浅一脚,若是记得没错,他似乎受过好几回脚伤,他路上有些担忧,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变成小瘸子。
姬嫦并不知他的担忧,他们连夜赶了几天路,这几日姬嫦都没有打他,对他很正常,仿佛变了一个人。
兰泽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宁愿姬嫦一直这般,所以从来没有开口问过,只装作不知道。
他们到了附近的城镇,新帝迁都已经人尽皆知,以及告示之上传的沸沸扬扬,谢景庭已经要攻破京州。
“古来从未有前朝复辟成功过,谢景庭兴许能成为千古第一人……姬氏危矣。”
兰泽原本想打听一番消息,他闻言忍不住去看姬嫦的神色,担心姬嫦会直接上前让人闭嘴。
“谢景庭……”姬嫦呢喃着这个名字,他听闻过谢景庭,今年刚入朝,他们见过几回,科考状元,也是他新任的伴读。
原来在这里……他要迁都,是因为谢景庭谋反了吗。
姬嫦还在思衬,他耳力过人,听见了兰泽在小声的打听消息。
“谢景庭如今在京州吗?”
“你问叛军?我怎么知道,我只知晓马上要改朝换代了,若是姬氏不敌,江山便会落入叛军手里……”
兰泽问完眉梢带了些喜色,说明谢景庭安然无恙,兴许马上就能过来接他了。
他转眸时对上谢景庭的目光,姬嫦在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端详。
“谢景庭……你似乎很关心他。”姬嫦开口,他在路上已经摸清了兰泽的性子,兰泽心思简单,记吃不记打,鲜少关心某个人。
兰泽在路上未曾打听过谁,只打听了谢景庭。
“奴才不敢。”兰泽心立刻提了起来,他知晓姬嫦喜欢谢景庭,因为这件事,姬嫦好几次险些把他抓走。
“奴才只是担忧百姓。”兰泽干巴巴地解释。
兰泽紧张的脸上红了起来,姬嫦视线在兰泽绯红的脸颊略微停留,很快收回了视线。
接下来姬嫦继续赶路,他们要到陵州,需要走官道过去,马车行路,一日便能到地方。
兰泽记得姬嫦是没有钱的,他还发现姬嫦性子独,显然没打算等着师无欲来找人,伤好之后赶路赶的很快,一路避开了谢景庭派来的追兵。
当日,姬嫦去了一趟当铺,出来以后便有钱了,租了一辆马车,他们第二日便要动身。
姬嫦并不知小奴喜欢吃什么,他说要带小奴去买些东西吃的时候,小奴先是高兴,然后戒备,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跟他走了。
“宗逸为何要带我来这里。”兰泽在外便喊姬嫦的字,这是姬嫦要求的。
姬嫦带他下了馆子,桌上摆了十几道菜,每一样看起来都很好吃,总比干大饼好啃,兰泽肚子已经要叫起来了。
“如今有银子,你身为仆人,可以随我一并进食。”
姬嫦如今身边只有这么一名小奴,他这几天都和兰泽同吃同住,兰泽只是表面害怕他,实际上不怎么懂规矩,自制力又很低。
路上险些被人用一串糖人骗跑,若不是被他发现,兴许这小奴才已经被人卖了。
兰泽听后眼睛亮起来,然后迟疑起来,狐疑地瞅姬嫦好几眼,最后不确定地问道:“宗逸会不会等奴才吃完了,再怪罪奴才打奴才一顿。”
姬嫦:“不会。”
有了姬嫦的保证,兰泽才放下心,他一个人吃了半桌菜。
桌上准备了茶水和酒,这两种东西都是特制的,看起来并不容易区分,兰泽不小心喝了一些,他酒量非常差,喝完之后呆了一会,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拿错了杯子。
那边因为兰泽换了杯子,姬嫦也误喝了一口酒,原先他酗酒酗的凶,几乎是一沾到酒,骨血都随之沸腾起来。
姬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从过去来到现在……现在的自己,另一个自己,他的视野里出现了兰泽红通通的面颊。
“皇上……”
兰泽对上了一双阴郁狠厉的双眼,他这几日被姬嫦蒙骗,变得温吞了一些,此时反应过来,那种被盯上的感觉,令他浑身传来过电一般的触感。
面前的姬嫦是他熟悉的姬嫦,那个喜怒无常性格阴郁冷血的姬嫦。
兰泽反应慢了许多,等到他的脸被掐住时,后知后觉地感到疼,他被迫昂起脸,不知自己这般水眸粉面,引得姬嫦骨血里有暴戾因子作祟。
“朕原先没有跟你说过……不准这般看人。”姬嫦发出了一声冷笑,不知为何他突然醒来又突然晕过去,鼻尖前缭绕着房间里的熏香,他现在只想好好教训眼前这奴才一顿。
“皇……皇上……”兰泽慌张起来,他不明白姬嫦为何突然发疯,他被姬嫦眼中的冰冷刺中,那视线里带着打量,还有几分欲-色,他被一只大手揽住腰肢,姬嫦轻而易举地便将他揽了起来。
姬嫦下意识地想要找鞭子,他在制住兰泽时兰泽不停地乱动,一不小心蹭到他,他眼角扫到兰泽白净精致的侧脸,看上去柔弱不堪,像是河边生长的纯色莲花。
洁白的莲藕,未曾被玷污过,带着若有若无的体香,姬嫦浑身的暴怒因子转化成了别的东西,目光染上了一层深色。
他不小心按到兰泽的腰,手臂上被兰泽抓了一道,怀里的少年发出一声痛呼,眼泪冒了出来,嗓音清澈动听,听的他气息全部向下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