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津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让季声不舒服,当即就想要走,看到季声面前那半碗饺子的时候却还是不忍心:“饺子你吃完吧,吃完我把碗洗了。”
“我吃饱了。”季声没有给他这个机会,起身端着碗进了厨房,将半碗饺子放到冰箱里,说:“剩下的晚上再吃。”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一顿饭只吃半碗饺子,谢知津几乎是忍了又忍,才没有强行留下来照顾他。
“那我走了。”谢知津拿起自己的T恤就要走,回头又说:“衣服我洗了还给你。”
“不用了,扔了吧。”
谢知津咬牙说了句好,却还是忍不住回头嘱咐:“你的脚踝要记得喷药,走路,走路要小心些。”
季声失笑,依旧是那副谦和有礼的样子,说“谢谢。”
谢知津事后想想,竟也觉得十分佩服季声。
一个人被逼到生活的泥沼里,被伤得遍体鳞寻,却还能竭力保持优雅与风度,对伤害自己最深的那个人温和地说“谢谢。”
他究竟是被生活磨平了刺,还是本就如此温润?
谢知津当时是没有想到这些的,他只是在那个暴雨如注的中午从季声家出来,又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斥重金租下了与季声同一单元的一户空房。
五楼,拎包入住。
房东看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激动地打电话给谢知津,问他要不要添置点什么家具,谢知津就回了一句:“你家厨房能正常用吧?”
谢知津从此承包了季声的一日三餐。
他思来想去都觉得不能让季声这么天天吃外卖,却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在饭点儿的时候下楼到季声门前蹲守,等到外卖被放到门口的时候再冲上去阻止外卖员敲门。
他知道季声点外卖的习惯,不开门,通常都是让外卖员放门口。
这很好地给谢知津制造了一个机会,他每次都用最快的速度拎起季声的外卖冲上五楼,然后照着快餐盒里的菜式再重新做一份。
季声的口味没怎么变,几天下来翻来覆去都是那几个菜。
清炒小菜、盖浇饭、炒面炒饭……
因为是季声喜欢的,所以也是谢知津最拿手的。
季声再怎么要强也是失明的人,即便手机可以语音输入,即便家里有智能家电,可他用起来也会有些束手束脚。
连点外卖时加一句“不要香菜”都很难做到。
谢知津在五楼的厨房里准备了一堆食材,每次都能在三十分钟之内依照季声的口味把饭做好,再打包装好提到楼下。
“咚咚咚……”
然后赶在季声开门之前消失。
一连数日都是这样,外卖员习惯了季先生门前会有一个奇怪的男人在蹲守,禾信传媒的员工习惯了谢总一到饭点儿就开溜,阎迟也习惯了谢知津一点一点活过来的样子。
就连季声……也习惯了那份每次都会晚半个小时,但又异常可口的外卖。
生活就在这样的光影律动间挪移不觉,暴雨晴天,暑气炎炎,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好像从未生出过什么波澜。
谢知津再也没有与季声打过照面,就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
除了一日三餐被放在门口的外卖,以及季声上班路上远远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
但人只要纠缠上了,就一定会有新的转机,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天傍晚,谢知津照旧在季声门外蹲守外卖,结果等到的不是那个外卖员,而是南乔。
南乔的嗓门儿比谁都大,看见谢知津就像是看见敌人一样,“嗷”地叫了一声,说话快得拦都拦不住。
“谢先生?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小声点。”谢知津从楼梯上站起来,蹙着眉毛示意南乔不要嚷嚷,“别一惊一乍的。”
然而这话说得实在是太晚了,他们身后的那扇防盗门已经被“咔嚓”打开,季声探出半边身体,十分不解地分辨着眼前的局面。
谢知津从没那么慌乱过,几乎想要扭头就跑,最后是季声笑了笑,对南乔说:“季多福在阳台玩球。”
南乔是来接季多福去宠物店洗澡的,闻言错愕地回头看了一眼谢知津,又看了看脸色如常毫不意外的季声,然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得,你们聊,我带季多福去洗澡。”
季声侧身让开门,南乔进去,不到半分钟就拖着一只十分不情愿的季多福出来了。
当记者的嘴皮子利索,南乔临走的时候念念有词:
“季多福你这狗怎么当的啊,你主人都被人惦记上了,你还在阳台玩球,这是你作为导盲犬应该具备的专业素养吗?”
谢知津忍无可忍:“你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南乔充耳不闻,低着头对季多福说:“炖狗肉吧。”
谢知津:“……”
作者有话要说:
季多福:你是不是指桑骂槐呢?
第52章 伤痕
“进来吧。”季声笑着, 语气像是在与一个约好了要见面的老朋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