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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1 / 2)

谢知津张了张嘴,后半句话却没说出来,他自顾地想:季声怎么还会来呢。

可是阎迟却抿着唇欲言又止了好半天, 最后拉了拉谢知津的胳膊说:“知津, 季主播来了……”

谢知津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猛地抬眼看过去,一时间只觉得自己那颗连着三天都没吸到一口氧气的肺忽然充盈起来。

背后一列花圈与松柏,季声正将手里的花篮献到谢明洵的遗体旁边,微微鞠躬以后又拉着季多福朝谢知津他们走过来。

哀乐的尾音还弥漫在礼堂上空,季声脚下皮鞋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他很久不穿皮鞋了,今天却也是西装笔挺。

谢知津甚至已经记不起自己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季声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他在自己面前站定,嘴角微微抿着,是含着恭敬与哀婉的神情。

是今天这场追悼会上,体态最为得仪的一个人。

阎迟愣愣地与季声打了个招呼,季声却循着谢知津的方向问:“有时间吗?南乔想要采访你。”

在谢知津避免与互联网接触的七十二小时里,针对谢知津的网络舆论已经出现了一轮新的倒戈。

原因是有一位较为知名的博主发布了一条微博,将之前白誉用来声讨谢知津的那段录音做了拆分,并用详有力的专业术语证明这段录音的确是后期剪辑的。

在一片讨伐声中,这成为了唯一一条为谢知津洗白的声明。

网络上的人总是固执己见的,在没有人发声的时候便随大流,用合力讨伐的声音将自己武装成法律之外的正义之刃,而一旦有了与既定现实相悖的说辞,他们又会立刻溃不成军。

很快就有专业团队发出声明:日前针对禾信传媒有限公司谢先生的音频系恶意伪造,禾信传媒财务问题有待进一步考证。

禾信的公关团队抓住时机发出新一轮的公告,将矛盾的源头直指航宜传媒。

在谢知津一脸懵然地随季声去见南乔的时候,律师函已经被送到了白誉手里。

谢知津坐在车里反复地刷着手机,目光却始终没有从第一个替他发声的那条微博上挪开。

他疑心是自己又犯病出现了幻觉,阎迟在前面不停地咳嗽,他才终于回神看清楚这个知名博主的ID——主持人季声。

这个从不计较粉丝多少,甚至上了热搜还动主要求把自己撤下来的人,用他多年来积攒下的人气,渐渐将局面挽回。

阎迟开车,季声与谢知津都坐在后座上,季声却把季多福抱到了自己腿上,硕大的金毛犬黏在季声身上哼哼唧唧,黑西装上沾了一声狗毛。

谢知津看着那双被自己枕过又被狗踩过的腿,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难受。

他知道季声洁癖,即便看不见也不会允许狗踩在自己的裤子上,但季声还是把季多福抱上来了。

不为别的,就因为季多福的尾巴左右摆动,在他与季声之间形成了一道屏障。

使得他连靠近都不能。

谢知津一路都没敢说话,最后还是季声主动解释,像是生怕谢知津会误会一样:“录音拆分是制作部的同事做的,微博是林春晚发的,我并没帮上什么忙。”

谢知津却急不可耐地问:“为什么肯相信我?”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还能是为什么,不过是因为季声信公平,信正义,听得出来那段录音暗藏玄机……

可是季声笑了一下,无神的眼睛被遮翳在睫毛下,嘴角的弧度透出一丝苍白。

季声说:“谢知津,我眼盲,但心不瞎。”

谢知津的手指缩了缩,他不敢再去看季声,只能又开始手足无措地揉自己的裤子,他竭力忍住眼前的一阵眩晕,接下来的车程里只剩下耳边来来回回的幻听。

谢知津,我眼盲,但心不瞎。

谢知津不知道季声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季声是怎么做到在知道了车祸的真相之后还能气定神闲地去扒录音。

若是以前倒还好,季声看得见,会用AU,可以发微博。

可季声现在看不见,便要拜托同事去帮忙,要耗费比之前更多的精力去做一件十分容易的事,要在最不愿意欠人情的时候去麻烦别人。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谢知津,漫长的时光里,伤害他最深的那个人。

谢知津熬过那段最强烈的眩晕之后终于能够出声说话,嗓音却有些哑了,他近乎无力地:“可是是我把你害成现在这样的。”

“撞我的人是林先宥,指使林先宥的人是白誉,跟你没关系。”季声摇了摇头,缓缓说:“你如果非要说跟你有关系的话,那么你为了我跟白誉撕破脸皮,把整个公司推上风口浪尖,我们两清了。”

……开车的阎迟沉默得像块石头,谢知津反应了一会儿,侧首看向季声,而后艰难地笑了。

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

至纯至善,永远揣着善意鼓舞人心。

舆论压力过大,谢知津如果出现在公共场合恐怕会惹人注目,为免冲突,南乔直接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报社。

用季声的话说,现在网络上的舆论良莠不齐,谢知津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出面做出说明,但仅仅靠禾信的公关团队是不够的,最好是有权威人士对这件事进行报道。

——南乔愿意帮这个忙。

阎迟没上楼,在车里等他们,季声沉默地牵着季多福走在前面,谢知津跟在后面,几乎是忍了又忍才没有上前去扶他。

南乔已经在报社里等着了。

在季声还没有与谢知津决裂的时候,谢知津就曾答应过南乔有时间接受他的采访,只不过那时候是看在季声的面子上帮南乔的忙,如今是看在季声的面子上让南乔帮自己的忙。

谢知津说服自己,虽然这两件事概念不一样,但中间都牵扯到了一个季声,也算是本质相同。

也是在这时他才发现,原来比起自己的名誉、比起禾信偌大的公司、比起他父亲死前的遗憾,都没有和季声之间的那一丝牵连重要。

孰轻孰重,他早已经分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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